所谓长期固定性创作动机即创作主体的创作动机一旦确定便会长 期甚至终生不变,成为创作的主导倾向。如雨果16岁时路经巴黎法院 门前的广场,看见一个乱发蓬面、衣衫褴褛的年轻姑娘被绑在一根粗大 的木柱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拿着烧红的烙铁,烙在姑娘的肩上。 姑娘的惨叫声撕裂着雨果的心,他赶紧闭上眼。,这一野蛮的暴行,深深 地烙在雨果的心上。1862年,他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说:“虽然时隔四 十多年之久,在我的耳朵里仍然响着那被折磨的女子惨痛的呼喊—— 在我的心灵上永远不能磨灭的呼喊。……我从那儿出来,下决心—— 那时我十六岁——要永远和法律的恶劣行为作斗争。“②“要永远和法
2. 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编:《中外文学家艺术家创作故事》,第168页。
律的恶劣行为作斗争,就成为了雨果终生的创作动机。他的《巴黎圣 母院》、《悲惨世界》等小说中都鲜明体现了这一创作动机。书中所塑造 的一些被压迫被损害的人物形象,都有着他看到的这个女子的影子。 狄更斯小时候饱尝生活的艰辛,屈辱的日子给他留下了不能忘却的印 痕,使他心灵深处产生了对儿童的怜悯心。他深深地意识到,没有人比 无依无靠的儿童更苦了。因此在他的作品里总是表现出对儿童浓厚的 爱惜之情,表现出一种固执的创作心态。鲁迅先生在谈到为什么作小 说时曾这样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在 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①刘绍棠的创作动机是“永远感激人民, 歌颂人民''②。可见上述这些创作动机都源于过去强大的心理定势和 长期生活所激起的情感。再如贾平凹的心灵中总是有一种浓重的“还 乡”情节,因此寻找精.神家园就成了他强烈的审美需要,但他心中美好 的天籁般的未受污染的精神家园和“桃花源''式乡村在现代语境中已经 不复存在了。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但贾平凹仍在执拗地寻找“乌托 邦''理想的家园,这只能是徒劳和伤感的。对造成精神家园消失的现代 文明的批判和对精神家园留恋的失落与惆怅便成了他持久和恒定的创 作动机。如早期的《废都》、《白夜》、《土门》都深刻地批判了现代都市文 明。《废都》和《白夜》中都市人尤其是文人的颓废情绪,《土门》中城市 人的狂躁心态,都生动地表现了现代文明刺激,扩张了人们的贪欲,泯 灭了人们的精神追求和美好天性;而近年来在他所创作的《高老庄》、 《子路还乡》、《秦腔》中则揭示了城市文明对“乡村文明''的侵蚀和破坏。 当作家的代言人“子路“等由城里退守到乡村时,看到现代文明无孔不 入的力量已使现在的乡村面目皆非,作家所追寻的人类真正的精神家 园已不复存在,便表现出一种深深的惆怅和感伤。贾平凹作为一个寄 寓都市多年而又在内心深处对乡村怀有深情的“城籍农裔,,作家,进城 以后,对给他带来物质和精神丰裕的城市长期怀有强烈的批判态度,而
1.鲁迅:《我是怎么做起小说来》,见路德庆主编:《作家谈创作》,花城出版社1981年 版,第395页。
2.刘绍棠:《我是一个土著》,见彭华生、钱光培等编:《新时期作家谈创作》,人民文学出 版社1983年版,第144页。
对曾给他带来苦难和伤痛的农村却抱有持久的留恋。
短时变化性创作动机是指创作主体的创作动机是变化不定的,它 从创作前到创作中乃至创作结束中间会发生很大变化,有时甚至变得 截然相反。果戈理写的《死魂灵》第一部和第二部的创作动机就大相径 庭。但丁创作《神曲》的最初动机是出于对精神爱人的无限哀痛和追 念,但他在写作过程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对社会有了深刻的 认识,对社会各阶层的人物有了深刻的了解,这使他的创作动机发生了 很大变化,从要写一部爱情诗变为揭露和批判丑陋的政治诗。又如陈 建功最初想写《丹凤眼》的创作动机是为青年矿工们找不到对象鸣不 平,为那些“给人类捧出太阳”的人们呐喊、讴歌。当他从一些趋炎附势 的人身上看到他们自尊的泯灭,又从“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粗犷的矿 工身上看到了“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尊严''后,便最终决定改写人的 自我意识和觉醒。他借矿区一对青年男女的婚姻历程,写出了小人物 保持自尊的光辉。①促使创作动机发生这种变化,主要是因为外界环 境的影响,改变了作家的审美态度,对社会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和发现。 当然,也有两种创作动机合而为一,或曰相互结合的。如郭沫若一直想 通过文学作品赞美曹操,这一创作动机在他的心中已经孕育了几十年。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注意到了文姬归汉的故事。于是,好似一道 灿烂的阳光照射到他的心灵,这个歌颂曹操的动机又变成了创作《蔡文 姬》的动机。不过,二者在内涵上有某种一致性。
1.陈建功:《〈丹凤眼〉点滴》,见彭华生、钱光培等编:《新时期作家谈创作》,人民文学出 版社1983年版,第7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