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正:唐山文坛不老松
         长正是建国初期唐山市文联筹建委员会的委员,唐山市第一次文代会的代表;他也是唐 山作家群中最早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曾任唐山文联副主席等职,现为国家一级作家。 六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笔耕不辍,著作迭出,可谓唐山文坛不老松。
        在六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长正有两个不变:一是作为唐山市解放以后党培养起来的第 一代作家,对党对人民的感情始终不变,他的笔始终歌颂养育他的土地和人民;二是他工人 阶级的本色始终不变。尽管创作成就显著,他依然淳厚质朴,真诚正直;虽历经风霜雨雪的 磨难,却始终不改自己的性情。这大概就是长正的人格魅力吧。
        长正从小因家境窘迫,便做了童工,是党和人民把他培养成为一名作家。这种真挚的感 恩之情、报答之心一直表现在他的作品中,直至他晚近的作品依然可以透露出这种情怀。他 用自己的作品和人品实践着I个作家的任务,履行着一个党员的职责。长正的性格是单颜 色的——质朴坦诚、平易近人,但生命却是极有质量和深度的。在世俗易变的环境里,他的 信念、信仰是不可更移的,他的目标、目的是终生不变的。
        童工和以后的工人生活的这段生命历程对长正的价值观、人生观和审美观的形成起到 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直接影响了他的创作思维、创作观念和创作风格,使他在艺术创作形 成了沉稳务实、厚重刚劲的气势,以及开拓进取、积极向上的创作精神。大凡每一个优秀的 作家都有自己的原型模式和经验世界,这便决定了他的审美能力、艺术经验和文化修养,长 正亦如此。正是艰苦生活的磨难和历练,使他形成了清新质朴、沉稳厚重的创作风格。从他 1949年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到长篇小说《中流砥柱》《降龙伏虎》,中篇小说《夜奔盘山》,短篇 小说集《爸爸回来了》《桃花泪》,诗集《扫战场》,传记文学《洵河红莲》,报告文学集《严峻时 刻》,散文集《五色土》《往事》《还乡记》《陌上黄花》,都表现出了这种审美向度。读长正的作 品,让人感到一种灵魂的触动、心灵的感动、生命的律动,这是因为他是在用生命来写,用心 灵来写。他的作品所表现出来的生活的厚重、思想的厚实也始终给人以思想的启示、心灵的 启迪,所以虽经几十年时间的检验,他的作品依然能被人们记住。由天津人民出版社1991 年10月出版的《中国文学大辞典》中收录了古今作家的创作辞目33000余条,长正的中篇小 说《夜奔盘山》和长篇小说《中流砥柱》被列入其中。因为创作成就的显著,他在1949年10 月参加了唐山市第一次文代会,1953年参加了中国人民第三届赴朝慰问团,1956年参加了 全国青年创作者会议。
        长正是一个创作的多面手。他写小说起于1949年,开笔作《爸爸回来了》获河北省首届 文艺创作奖,《武老铁》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他的诗歌多是歌颂热火朝天劳动的场面 的,如《拉开生产大战线》就是歌颂工人们劳动的壮歌:“西北风,像尖刀,小伙子头上'汗冒 烟',推起车来跑如飞,一盆烈火心头燃,装的快,推的欢,烧的水泥堆成山。”这首诗发表在《河北文艺M951年3月号上,后被《工人日报》《新华月报》转载,译成英文,选入《职工语文课 本》《工人文艺创作选》和《河北诗选》,并获河北省文艺优秀创作奖。散文《鸟儿啾啾》在1983 年获河北省“四化建设新人新貌”优秀作品奖,辑入散文集《哦,东方美神》,被河北人民广播 电台播出。他的代表作《夜奔盘山》写于1957年,写的是在抗日战争期间一个叫小牛子的童 工帮助抗日力量与日本侵略者斗争的故事,描述了小牛子在党的培养下成长为一个勇敢坚 强的革命战士的过程。《夜奔盘山》的初定稿名为《“贼”》,这是因为作品通过主人公小牛子 偷煤、偷铜铁、偷钢丝、偷合金瓦等来支援抗日战争的。这部小说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形象鲜 明,生活气息浓郁,有着很强的可读性。作品中所表现的爱国主义精神使之成为进行革命传 统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的范本。这本书被翻译成朝鲜文,14次再版,发行几十万册,先后获 得全国儿童文学创作三等奖和河北省儿童文学创作二等奖,成为我国儿童文学的保留书目。
        更值得一提的是长正的散文。长正的散文平易质朴、真挚感人,“平淡其外,浓重其中气 写生活,简洁平淡,如同一幅剪纸画,有真意、去粉饰,画出了生活的原状,写出了生活的真 谛;怀念人,真切忧惋,感人肺腑,表现出了对故人的深切缅怀。如《死后更知君正直》《问天 “师兄”今何在?》等散文都表现出了这种审美取向。近年来,他所创作的回忆散文更是达到 了一个新的层面,如“乡井旧事”系列散文清新朴拙,虽是怀旧,却给人一个全新的面貌。这 些散文虽是往事的回忆,但读后令人倍感温馨亲切,令人追溯那流失的岁月,感怀那过去的 年代。它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儿时在大自然里任情随意玩耍嬉戏的天真童趣,让我们领悟到 了在过去寒苦的岁月里邻里乡人互相关怀、帮衬的浓浓的亲情乡情,让我们看到了已经逐渐 消失却异常珍贵的乡约民俗,让我们体验到了在历史长河中所沉积下来的经验智慧,也让我 们感悟到了作者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乡恋,集结在心里浓得化解不开的乡情。品读着 它,让我们对渐已淡忘和遗忘的往事,有了更深的回味和思考,有了更新的认识和眷恋。如 《悬灯之夜》写的是乡间搭台唱影的热闹场景,《祈雨》表现了民间祈雨隆重虔诚的过程,《腌 菜》记叙的是民间腌制咸菜操作过程,《捉鱼》描绘的是玩水摸鱼的无穷乐趣……这既是复 旧,也是翻新;这既是风景画,也是风俗画;这既让我们回忆起陈年旧事,也让我们感到别有 新意,颇有鲁迅先生《朝花夕拾》的味道。如在《悬灯之夜》的开篇,一股古老而又亲切的怀乡 情绪感染人心:
        蒙昧之年,栖身僻壤,稀有丝竹鼓板之声。一旦听说唱影,想起那悬灯之夜,便身不由 己,心飞雀跃,傻呼万岁。那时候乡间观赏皮影戏叫看影,也有听影一说。不过,听影是属于 长胡子的人,或者是口袋里揣着西洋蹦盖怀表,上园子,吃馆子,有品位的头面人物。这些 人,有的摇晃着脑瓜儿,有的眯缝着眼儿,一板一眼,跟着台上丝竹随腔就调。而我等黄口孺 子,看的则是沙场交锋,舞枪弄棒,图热闹。
        接着又写道:
        影箱接来之前,便有热心人,吆呼左邻右舍,三老四少,操办搭台,把几个、碌磕或铁瓦车 转辘戳起来,搪上脚手板,四角竖起杉篙或竹竿……
        文笔简洁,生动活泼,三言五语便活画出了搭台唱戏的情形。
        所以有的评论文章说这些作品是“平淡的回忆,鲜活的记事”,“是真实生活流程的原形 描绘”,“是纯真的历史留影”,让我们“都能在这历史留影面前获得切身直观的感受和厚重历 史的提醒”。这种评价是恰如其分的。更重要的是由于长正散文的选材的真实,情感的真 挚,文笔的生动,所以他的散文是真善美的合一。它不仅感染我们、感悟我们,给我们以审美 的愉悦,而且告诉我们生活的哲理。更重要的是如今美丽如画的田园风光已经不再,这种以 文本的形式留存下来就有了重要的史料价值,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长正散文的笔法是多样的,有的朴拙,有的直白,有的明丽。他常常在描述中嵌入富有 情趣和诗意的文字,顿时给人一种舒心爽目的感受。尤其他的百字散文文白相间,韵律和 谐,精炼如诗,读之琅琅上口,令人不忍释手。其语言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如:他所写的《菊月南湖寻秋•序言》,精美雅致,情趣盎然:
        乙酉桂香,秋雨初霁。天高云淡,风清水暖。于平年逾七旬,邀旧雨八秩叟于英,同庚田 歌,笔者,携手寻秋南湖。吾辈斗室久居,坐井观天,初入佳境,个中况味,无可言述,心潮起 处,难以自持。借吟哦自娱,兼浇块垒,洗濯半世风尘……夕照放狂,桑榆涂鸦,供君一笑。
        这正如有的评论家所说的那样:“长正的散文的叙述语言努力追求一种缘事抒情的手 法,因事抒情,情事交融,平易朴实,晓畅深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描写语言善于将生活中 捕捉到的事物特征、情状,以恰切、生动、形象的语言再现出来,构成如诗似画的艺术境界;抒 情语言追求一种韵律美,注意节奏顿挫、和谐对仗,灵跳脆落,雅致精美,有助于把作者的激 情倾泻得淋漓尽致/心〕
        更值得一提的是,长正对文学晚辈和新人的提携和帮助。远在唐山解放之初,长正曾主 编过《水泥工人报》,任过《工厂文艺》的编委和编辑,《唐山文艺》副主编,分管《冀东文学》的 编务多年。半个多世纪以来,和他交往、切磋文学创作的文友,有工人、农民、机关干部,也有 在校的学生、教师;有的初扫文盲,也有的学识渊博;有的年逾古稀,也有的风华正茂,还有行 动不便的残疾人,有很多人相交已达半个世纪之久。尤其是他离休以后,仍有着很强的向心 力和凝聚力,全然没有政界那种“人一走茶就凉”的感觉。众多作家朋友对他谈心、交心,不 管是文学之事,还是工作之事,甚至家务之事,都愿跟他说,向他谈。不管是老作家,还是文 坛新人,只要有事相求,长正都竭力相帮,不遗余力,如对姚翠琴、耿湘春等作家的帮助,就被 大家啧啧称道。姚翠琴在日记中曾这样写道:
        长正老师七旬高龄了,从果园骑车来家看我。他肩部疼痛,脖子强直,还大袋小袋拎着 东西 自1983年我与老师相识后,他就不止一次地在我人生的十字路口这样告诫我,无 论在生活、写作和做人等方面,老师都在用他长辈的爱心教导我。多少年过去了,每毎想到 老师用他厚重的关爱,为使我完善人生做出这么长久的付出时,我都能悟出老师是在用他的 言行教导我:无论遭受命运何等的煎熬,都要完好地保留心中那一份没有杂质的坦然与宽 容。都要尽其所能地在文学的土壤里有所耕种……
        ——摘自姚翠家《焦竹听雨》2002年4月9日记
        所以,长正在唐山作家群中有着很好的人缘。矿工作家董国和在《长正老师写给我的 信》一文中说:“友有净友,良友和畏友之分,他是我的逢友,因为他对我的缺点与不足之处肯 忠言相告;他是我的良友,因为我得到他的呵护和关爱;他又是我的畏友,在他面前,因对他 多了一种敬重之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也就有所检点和收敛……”这代表了多年来曾经被他帮 助过的文友的心声。
        如今,长正已是年过八旬,依然精神矍係,笔耕不辍。他仍关心和牵挂着唐山的文学事 业和唐山文学新人的成长,依然像一棵不老松,用树冠为后来者遮风挡雨,为唐山的文学事 业撑着一片绿阴。
        注释:
        【1】赵朕:《"平淡其外浓重其中"——谈长正的文学创作》,《文学萍踪的寄语》,香港文学报 社出版公司,2005年版,第1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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