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荡做人执着作文——陈映实创作论
       从河北作家网上得知陈映实去世的消息,我十分震惊,因为前些天我还在电话里与他商 量撰写作家论的事情。没有想到,他竟得了这么重的病、这么快地走了。我默默无语,心情 沉痛,为他低头默哀,并期盼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后来,我从网上见到了一些悼念他的 文章,大家都对他充满了赞扬和敬仰之情。尤其是他的女儿陈天宏的《悼念慈父陈映实先 生》的文章令我落泪,其中“真诚真实真挚坦荡一生,顽强坚强刚强执着一世"的字句,可以说 是对陈映实一生最精辟的写照。
       我与陈映实相识在1994年春天。那一年我被河北文学院吸收为第二届合同制专业作 家,而他时为河北文学院负责人。以前,我与他素不相识,但他的真诚、坦诚很快吸引了我。 在他身上有一种很重的文人气息和人文情怀:刚直、正直、坦荡、热情,让每一个见过他的人 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他过去教过书,所以在他的身上依然保留着教师的脾性:认真、 率真、执着,他对文学院的每一个作家都倾力相帮,尽力而为,因此大家都非常敬重他。因为 我也是教书的,所以我很喜欢他的性格,尽管我不像他人那样对他毕恭毕敬,但对他也是尊 敬有加。我们那一届的合同制作家阵容很强大,有关仁山、谈歌、何玉茹、阿宁、张立勤、何香 久、贾兴安、郭淑敏、杨林勃、王正昌、闻章、何玉湖、阎明国等人,我算是最平庸的一个了。但 他向来不以名气取人,对所有的人都是一视同仁。我记得衡水有个青年作家叫丁庆中,因为 刚刚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还未出版,便被吸收到文学院来。陈映实对他耐心指导,爱护有加。 还有邯郸的青年作家赵云江,很年轻,也很有才气,陈映实对他也同样格外关照。不久,这些 人就在河北文坛上产生了影响。
       陈映实很重视培养人才和扶持人才,关仁山就是被他重点扶持、成长的一个。我与关仁 山关系甚笃,对他的创作情况甚为了解'此时关仁山已是连续两届的合同制作家,成为河北 作协着重培养的对象。陈映实从创作和评论两个方面对关仁山详加指导,使他开创了“雪莲 湾系列”小说,直至后来河北“三驾马车''的出现都与他的帮扶分不开。其实,“三驾马车”的 成长历程并不平坦,但陈老师一直为“三驾马车”鼓与呼。他认为他们“有较为深厚的生活根 基和文化根基,在他们所熟悉的一方沃土上形成了让灵魂飞扬的精神家园,这是他们坚持深 化现实主义创作的生命之本”。这是谈到了问题的实质。关于一些人对“三驾马车”的批评 意见,他认为:“作家进入创作状态后可以是充分个性化乃至个人化的,但不管怎样的探索和 追求,不管是怎样的个性化个人化,都绝对不可冷漠了时代,不可拒绝人民群众的需求。”“何 申、谈歌、关仁山的小说被各方看重,特别是受到广大读者的青睐”.正是“以他们积极入世的 现实主义品格,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的时代气息,以及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深深感染了读 者。”⑴在这一点上,我与他的立场是一致的,这也是我多年来矢志不移研究“三驾马车”创作 的原因。后来关仁山成了名,被派到唐海县挂职任副县长。有一年秋天,在我和张东森的陪 同下,陈映实去了渤海岸边的唐海县看望关仁山。这里原来是柏各庄国营农场,机械化程度 高,农业产业化进程快,这里的农民也有着大产业工人的先进观念和管理大农业的成功经 验,而且一直是大机械化的联营生产。他参观了绿色大米的加工厂,看到了中国现代大农业 的景观和中国农业未来的走势,对这里的农业发展赞不绝口。他了解了关仁山创作《红月亮 照常升起》的原型,鼓励关仁山扎根乡土,坚持为农民写作的立场,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我们都点头称是,关仁山更是铭记心中。
       陈映实正直、耿直,没有官场的圆滑和虚伪,也没有文人的酸气和客套。说话喜直来直 去,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有时甚至慷慨激昂。这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很是让人感 动。也正是这种个性使他养成了独立思考,从不人云亦云的独立人格。在文学院合同制专 业作家的会上,我曾多次聆听过他根据自己多年的创作实践和人生历练得出的真知灼见,使 我们受益匪浅。如他强调当一个作家,首先应该是“营养心灵”,而后达到“精神富裕",而不 仅仅是生活的积累、经验的借鉴。为此他也写了一些非常有见地的文章来阐明自己的观点, 如《心灵的自由是最可宝贵的 段人生履历》《营养心灵——由〈笨花〉说开去》等文章。 他认为:“营养心灵”,有着与所谓“创作要上去,作家要下去”的提法有着根本的区别。所谓 营养心灵,“可以理解为坚持不懈地吸纳生活,汲取古今中外的一切精神资源,包括文学、人 文、历史、地理、宗教、绘画、音乐、戏剧、医学、人体解剖、神学巫术等等,一切影响人类精神现 象与心灵状态的东西,一切有助于理解人表现人的认知能力的文明成果”。“创作的水准能 否上得去,绝非简单地下去生活把材料'存放'起来那么直截了当。多年来,恰恰是这种过于 简单机械的片面理念,在行政操作与文艺理论观念上误导了作家,才放松了作家从心灵中长 期孕育人物形象的自觉性。比赛在多短的时间内就能拿岀一个长篇的风气就是'存放,论的 产物。作家心灵世界的幼稚化、浅薄化、单一化,导致了作品中艺术世界的雷同、重复与浮 浅。”“营养心灵强调了主体的重要,强调了创造性”。如果“缺乏对心灵的不断营养,就会 导致创作的枯萎”。作家要“把营造健全、丰盈、充实、高远的心灵世界放在第一位”。“善于 在坚守中创新,在创新中坚守”,“从生活中汲取,从历史中汲取,从人类一切精神资源中汲 取”营养。可见,“营养心灵”“反映了营建作家主体世界的至关重要性。对于文学创作而言, 它是起主导作用的,因而是科学的。很难设想,以表现人民群众心灵世界为己任的作家,其 本身的心灵却可以是不健全的,贫瘠的,营养苍白的”?⑵这些观点不同于教科书上的书本话 语,让我这个长期在大学里教文学理论课的教师也觉得耳目一新。陈映实的这些创作理念 和创作思想深深地影响了我。在他的启发下,我也写出了《心灵富裕与生活富裕》等文章,强 调心灵富裕与生活富裕二者的内在联系。一个作家的作品的超越首先在于思想的超越和精 神的先觉,陈映实是具备了这样素质的一个人。这就使得他不仅能够在创作上领人之先,而 且评论也能发醒人之语'
       因为陈映实持有这样的创作思想,使得他对具备这样素质的作家和作品也喜爱有加。 如他对铁凝的《笨花》等作品就十分推崇。他认为《笨花》中“包含着作家主体精神的投人,从 中我们再次感受到铁凝那温润的心灵”,“铁凝给我们最可宝贵的提醒就是一营养心灵”⑶. 同样,在文学院的诸多作家中,我记得他对阿宁和王正昌的作品尤为喜欢,并尽力宣传、推 介。有一次,我听王正昌说,为他的一篇短篇小说能够获奖,作为评委的陈映实就大力推荐, 最终使之获奖。再如陈映实对丁庆中等文学新人的作品出版,对许多作家作品研讨会的召 开也尽了很大的力量,我们这些文学院的作家们很是感激,这也让我感觉到了在陈映实的身 上有一点“护犊子”的味道。正是在他的帮助和呵护下,这些作家们很快成为河北文学的中 间力量。对这一点,陈映实应该是非常欣慰的。后来,因为我的教学任务重,下一届文学院 聘任合同制专业作家时,我就没有续约,但并没有断了与他的联系。逢年过节,我总是打个 电话或寄张贺年片。去石家庄时,我也曾去看过他。每当在电话里听到他那洪亮的声音时 我就倍感亲切,多少年过去了他那洪亮的声音一点都没有衰老,甚至在他去世前的一个月我 与他通话时,依然感到他没有一点病态声音,还是那样的真切、亲切。
       陈映实走了,带着他卓有见地的思想,带着他那刚直不阿的秉性,还有他那高亢洪亮的 声音,但他的为人为文的品格却永远地留在了我们这些当年文学院作家的心里,成为了永远 的记忆。
       陈映实去世后,为了给他写论,我极力地想从他的历史碎片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创作人 生,但也只能理出一个大致的轮廓,追溯出他从大山里走到省城的人生轨迹。
       陈映实于1938年11月出生于承德地区平泉县平泉镇老杖子村。平泉为辽宁、内蒙、河 北三省交界地,因平泉城内有平地涌泉,名曰平泉,终年不冻,县以此为名。这是一个多山而 偏僻的地方,它的村庄也多因地势情况而叫“梁子”、“杖子”、'‘林子”、“营子”、“河子”、“洞 子,,、“台子”,,庙子”等。陈映实的故乡为老杖子村,这里山高路远,出门求学都很不容易。 但陈映实自幼聪慧好学,刻苦上进,在十岁那年,他还兴高采烈地打着腰鼓带着全村的秧歌 队热烈庆祝全国的解放,他曾口齿伶俐地向围上来的人群朗诵《时事手册》上的内容,受到老 人们的啧啧夸赞。由于他刻苦努力,后来考入了承德师范学校。他在两个班的学生中年龄 最小,学习成绩却很优秀,颇受几位老师的钟爱,老师们经常在课堂上表扬他,给他的作文和 考试卷子打“5 + ”的分数。上学期间,他读了许多国内外名著,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写书, 也能当作家。在这里三年的学习时光给他留下了美好的记忆。毕业时,他对未来充满向往 和憧憬,幻想着入团申请书能在离校前批下来,成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还幻想着将来有 一天能有机会考大学。他曾这样描绘临毕业时的情形:“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在离校前照好了 许多黑白照片,以极便宜的价钱买了若干很小的纪念品彼此赠送。一连多少个晚上,在浓郁 芬芳的丁香树下,百合花前,或修剪整齐的小榆树丛中,同学们住一群俩一伙儿地手拉手,泪 光盈盈、难舍难分地畅叙着三年同窗的美好情谊。”⑴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上边传下指令,要 他们推迟毕业,跟教师一起参加全国性的“肃清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政治运动。由于在教师 队伍中揪出了几个“胡风反党分子”,然后,再把他们几个与老师关系比较密切的学生打成了 “胡风集团外围”。陈映实也因与老师关系好而受到牵连,他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折磨,后来 这一切都得到了澄清,他也成为两个毕业班中唯一被分配到承德一中任教的人。在中学教 书时,他下班后便在宿舍拼命地读书,从西方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作品中汲取文学的营养, 并开始创作。他的小说《普通的人》由张峻推荐给了当时河北唯一的文学期刊《蜜蜂》,由于 作品立意新颖,文笔干净利落,发表在1959年第10期上。后来,他陆续在报刊上发表了十 来篇文学作品,却被学校所不允许,认为他这是走“资产阶级个人奋斗道路,追求成名成家”, 不再让他担任班主任工作,并让他由教语文改为教俄语。从此,凡报刊编辑部给他的来信也 一律先交党支部检査。这样,他只能把当作家的念想深埋心底,不让任何人看出来。这种精 神的压抑和折磨使他的心灵受到很大的创伤。以致后来他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多年 来,无休止的政治运动,无休止的挞伐与伤害,我们一代人的生命就这样无谓地被空耗过去。 哪里有什么个人的活动空间?几十年过去,回首往事,我曾写过一篇散文:《一辈子不曾青春 过》,这便是我的生命印记”。⑴
       他在中学时期就痴迷于文学,做了中学教师就更视文学事业为生命。为提高自己的创 作水平,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他曾用两夜一整天的星期假日,自带干粮,往返七百余华 里,去兴隆县大山里的上庄,拜会当时已经成名的青年农民诗人刘章,请教创作经验。其间 除夜赶火车、日乘汽车,尚需步行往返80华里的深沟山路。一条游荡于大沟里的河水,竟让 他来去踵了 32次。到了刘章家,他虚心向刘章请教,刘章很感动。二人攀谈时,刘章的妻子 做好饭让他吃,但他竟没有吃一口,就返程了。因为初次见面彼此都不太了解,后来刘章才 知道他是回民。回程还赶上了暴雨涨水,在过河时险些被汹涌的大水冲走,让他惊心动魄。 此次见面虽仅有这样一顿饭的工夫,但他还暗自庆幸此访的如意与满足,因为总算没有耽误 星期一的课程。
       1963年宽城建县,从地市各单位抽调人员支援,在有些人不情愿的情况下,陈映实抢先 报名去了宽城中学任教,此时他经过三年的函授学习,已经拿到北京师范学院大学本科文 凭。到新的环境后,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后来张峻在《论长道短痛说映实》中回忆陈映实在 宽城任教的情形时说:“新县址临山,山高川窄。有的房舍就建在山根,与生产队相连;可在 你眼里,这正是接近农民生活的最佳境。与县城隔河相望的下河西大队,支书赵仁是著名的 先进人物。你向校领导请示,主动与下河西大队党支部联系,星期假日你去生产队与社员一 起劳动,并帮助村里建夜校,你晚间定时去教课,更多地结识了农民朋友。你这一破常规的 举动,尽管校领导支持,却招来某些同行的白眼。虽说当时提倡干部参加劳动,但对教员并 无硬性规定,独树自会招风。而你,为写作,既要加载自我的辛劳,去熟悉农民,又要加劲做 好教师的主业,教好学生。讲课绝对是第一流的。时任县文教局领导韩永全曾说:听陈凤翔 (映实的真名)老师讲课,真是一种艺术享受。他多次组织各校教师去听你的课。心】
       后来,他被调入宽城县文化馆任创作组组长。70年代初期,他在宽城山区深入生活,创 作岀了长篇小说《扁担商店》。这是以闻名全省的典型——都山亮甲台供销社主任郑连玉, 长期担着扁担深山里送货的事迹为原型创作的。他曾和郑连玉一起挑担串山沟卖货,切身 体验和了解主人公为山里百姓服务的情况。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老编辑邢菁子非常关心 这部长篇,曾两次与他交谈,并列入出版计划,后因种种变化长篇未能出版。进入文学新时 期以后,他将此改写为系列中篇小说,在《长城》等大刊物发表,后结集为《山里的世界》一书, 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
       文学进入新时期以后,他的文学命运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变化o 1979年,河北省文联筹 办大型文学期刊《长城》。他由张峻推荐由基层被借调到河北省文联《长城》编辑部。此时的他年富力强,一个心思干好工作,每天闭门看稿、写稿,废寝忘食、弾精竭虑,竟几个月也不回 家。面对新的文学形势,他思想敏锐,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以豁达开放的胸怀,无所顾忌地 表达自己的文艺观点。如在应该如何看待我们的时代生活,如何确保作家的审美感受的自 由表现上,他曾在一夜之间为《长城》写了两篇创作谈:《严霜下的翅膀》与《说歪曲》。在文章 中,他大胆地揭露和批判了长期以来的极“左”文艺政策。在极“左”政策的钳制下,作家们失 去了起码的创作自由,艺术想像的翅膀如遭了严霜的袭打一般难以展翅飞翔;倘有哪位作家 依据自己切身的生活感受,写出一篇有真实的人间气息的作品,便会遭到所谓“歪曲社会主 义生活本质”的挞罚。这种现象必须改变,否则文学不会发展和繁荣。同时他还发现和编发 了许多有思想锋芒的作品,如贾平凹的中篇小说《二月杏》及河南作家杨东明的小说等。
       与此同时,他的创作也开始与生活紧密联系和呼应,在河北省作协组织作家、编辑深入 生活时,他主动要求回老家平泉,挂职县委农村工作部副部长。由于他踏实肯干,受到了县 委书记的赞赏。后来他又报名去顺平县扶贫,吃苦耐劳,业绩斐然,不仅受到顺平县委表扬, 还让他在全县干部大会上介绍经验。由于这样深入生活,他在创作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陆续写出了一批诸如《山里的世界》《下个星期天》《跨世纪幽灵》《和狗一起吃饭的日子》《病 悟》《幸福着女儿的幸福》《渴望年轻》《从小就想做个大公鸡》《蜘蛛》《境界》等有影响的作品。 这些作品既有深刻的反思精神又蕴涵着强烈的人性之光,有的被《中篇小说选刊》选载,有的 被选家收入专集。中篇小说《山里的世界》获得河北省作协创新奖,专著《铁凝及其小说艺 术》获河北省第四届文艺振兴奖,《从小就想做个大公鸡》获《民族文学》“建国五十周年征文 优秀作品奖”。
       同时,他还不遗余力地发现和扶持年轻作家,他在《长城》编辑部时,慧眼识珠,发现和培 养了许多年轻作者,使这些作者后来得以迅速成长。河北省作协独立分设后,他负责文学院 工作,为此废寝忘食、弾精竭虑。筹办文学院之初,为选拔、考察合同制作家,他不顾自己晕 车、呕吐,乘公共汽车到下边了解情况,并认真研读他们的作品,对没发表的初稿,他读得更 细,诚恳地提出修改意见,以提升作品的质量。学员们都视他为师,十分敬重他,经常去他家 中请教。他“对每一位签约作家都了如指掌,胸中有数,说起来如数家珍,为文学院做了奠基 性的工作”3】。河北文学院以合同制成功培育作家开了全国之先,他功不可没。
       同样,陈映实也以青年为友。他的女儿陈天宏回忆说;“父亲和年轻人十分谈得来,因为 自己奋斗到今日不易,所以他特别关心年轻的文学爱好者的成长,从我记事起,家里来求教 的年轻人就没间断过,只要是肯吃苦肯上进的年轻人,父亲一概来者不拒。父亲一生清廉, 从不为自己谋取什么,却很乐于为年轻人铺路/囲此言不虚,关仁山、谈歌、何玉茹、阿宁、张 立勤、王正昌、闻章等人都一直与他保持着密切关系,这与他关心爱护、真诚交往分不开的。
       在他的文学生涯中,除创作了大量的作品,产生了较大影响外,还先后担任了河北省文 联《长城》编辑部组长、副主编及创作室副主任、主任,河北文学院负责人,河北省作协创研室 主任、主席团成员等职。他于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并获文学创作一级作家职称。
       1997年他离任后,创作状态依旧。在他退休以后,甚至病重期间,依然笔耕不辍,发表 了许多作品。他的女儿陈天宏曾这样描述他的写作状态:“父亲是个非常勤奋的人,生命不 息,奋斗不止,这句话用在父亲身上再贴切不过。寒冬酷暑,父亲每日不辍笔耕。炎热的夏 季,那时家里还没有空调,电扇不时把纸张吹来吹去,父亲一手按着纸张,一只胳膊下面垫着 手绢,以免汗湿了纸张,这一影像始终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最后一次住院的日子里,父亲 还将一部中篇小说交到我手上,开着玩笑说'写不动了,这恐怕就是为父的遗作了!'我含着 泪努力笑着'开什么玩笑,咱不还要写个长篇嘛!'没想到,这真成了父亲的遗作了! 读到 此处,令人唏嘘落泪。
       在他病逝以后,河北省作协对他的创作人生给予了高度评价。悼词中这样写道:“陈映 实同志把毕生精力献给了河北文学事业,为河北作家队伍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在主 持河北文学院日常工作中,精心选调合同制作家,竭尽心力为作家服好务,深受全省作家的 敬仰和爱戴。他的去世是河北文学界的巨大损失。哒"门这可视为对陈映实的准确而中肯的 评价。
       陈映实一生创作了大量的小说、散文、随笔等文学作品,是一个文学创作的多面手,且样 样作品写得都很精当。他的文学作品大都从人性的角度入手,既饱含着浓重的历史反思意 识,又蕴涵着深刻的人的生命意识。正如有的评论家所说的那样:“在河北作家中,陈映实是 属于对人生价值的探求以及对文化生存状态的描写和批判较为自觉、较为敏锐,也较为深刻 的一位。”5】
       他的小说中充满了对社会人生的深刻反思和追问,截取的虽然是个体生命的遭际,却无 一不反馈出时代的特色和社会的变迁,并在个体生命与历史情境的纠结和缠绕中升华出一 种形而上的哲学意味,让人们在对生命的具象中感悟到一种深刻的文化批判意识和人的自 省精神。如《山里的世界》中通过金焕福和他女人的人生变化反映出时代的变化和人性的变 化。作为大山的子孙,金焕福有着强烈的精神追求和人生理想,并期望有一天走出大山,尽 管他在上中学时才华出众,但还是未等他中学毕业便丢弃了学业和恋情,无可奈何、满怀辛 酸地回到了祖辈生活的西大山,过着和祖辈一样单调而乏味、无奈而又无为的庸常生活,并 娶了一个所不喜爱的、爱说粗话的山里女人,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汉子。为了让后人不 再过这种贫困的生活,在有了女儿小风之后,他便让女人做了结扎,以“断子绝孙”。他的女 人也同样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姐妹七个,缺吃少穿,十五岁时还光着脚,能得到一双湖蓝色的 袜子就成了她最大的追求,以致家里以八斗小米的代价让她嫁给了金焕福,结束了她姑娘时 代的生活。这种封闭、贫困、愚昧的山里生活禁锢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也遏制了 金焕福身上所焕发出来的现代文明气息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追求。那种近乎原始的生态 环境使得西大山的人们生活粗糙而又乏味,无奈而又无聊,让人从内心感到一种生命的悲凉 和悲哀,不禁发出“救救西大山人”的呼声!终于,改革的春风吹进了大山,这种世代沿袭的 生活方式和承传的生命形式终于被改变了。金焕福凭借自己所掌握的现代科学知识和吃苦 耐劳的精神能力打拼出一片令人们刮目相看的新天地,使得家庭生活富裕和美,与妻子因文 化落差造成的情感裂痕也得到了弥合。山里人终于告别愚昧走向了现代文明,告别了穷困 走向了富裕。在这篇作品中,作者从现代文明的高度审视了西大山人在两个历史阶段的泾 渭分明的生存状态和生活环境,表现了两种文化生存状态的冲突、碰撞和弥合的过程,深刻 揭示了山里人现代文明意识的觉醒。同样,在《脐带》中通过省地方办李主任在乔迁新居之 前要处理掉一批旧家具,却怎么也舍不得丢掉,又从废品堆里捡回来的故事,表现了人们对 新事物难以接受的守旧心态,对传统观念的依恋就像连接母体和婴儿的脐带一样密切联系 而不忍割舍的感情,其深刻的批判意识和教育作用不言而喻。在《瘟鸡》中表现了因社会环 境的变化而引起的人们心态的变化,关大妈由起先批评村里收瘟鸡的鸡贩子而后来竟将瘟 鸡卖给鸡贩子,揭示出异化的社会环境导致了人们心灵的异变。
       陈映实还有一些小说是通过性的复活来揭示人性的苏醒,“将历史的外在压抑同历史中 的人性内涵以及人的生命意识有机统一起来,从而使小说获得既写实又超越写实的繁复而 阔大的艺术涵蕴”口对。如《睡相》中的李副县长在知天命之年竟娶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小 娇妻”,可谓交了桃花运,“享受”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新鲜有趣”的夫妻生活,使得他“乐不 可支,不能自拔”。可他的新婚妻子却在一天夜里醒来发现他“丑陋可怕”的睡相以后,从此 拒绝他的性生活的要求。为此痛苦不堪的李副县长竟“可怜巴巴地反省起自己的人生”,认 为自己是遭到了“因果报应”。当年他为了使上千名年轻力壮的民工脱离低级趣味,积极号 召和引导民工在几个月内不回家过夫妻生活,他自己半年内也不回家。为了打击“反动权 威”司马哲的嚣张气焰,在司马哲与远道而来的妻子过夫妻生活时竟带人破门而入,并把两 个人带到了批斗会场,经过这场惊吓使得司马哲永远地丧失了男子汉的机能。这种对性意 识的压抑和性生活的摧残反映出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既扼杀了人性和性文化,也抑 制和阻遏了人们正常的人性要求。他的这种性意识得到苏醒和萌发,道德的忏悔和良心的 发现,关键在于在新的历史时代人性的觉醒和精神的解放。“这看似偶然的'因果报应'却蕴 含着必然,随着政治、经济、文化、伦理的发展,粗俗而丑陋的性文化因其'落伍'就会被前进 的时代抛弃。”口旳这就是作品所要阐发的思想意义。同样,在《渴望年轻》中的老干部李显廷 在花甲之年却贪恋房事,逐渐感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生命力的枯竭可当年在他 最具青春活力的时候,却因“四清”工作而严肃地拒绝了县妇联主任要他与从七八百里地来 看他的妻子同居的安排,从此使得妻子产生了拒绝与他过夫妻生活或应付差事的敷衍态度。 当老年的他性意识觉醒之时,肉体却走向了衰落。这种灵与肉的分裂让人们在发出一种哀 叹的同时,也对主人公生命意识的复苏和解放感到一种畅快。
       如果说陈映实的小说是从宏观的历史角度来审视和解读来反思和评判历史的话,他的 散文则是从个体生命的情怀来抒发和表达自己的生命感受的。这突出表现在《从小就想做 个大公鸡》《和狗一起吃饭的日子》《一辈子不曾青春过》等作品中。在《从小就想做个大公 鸡》中浓重地表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对家庭的守护、对妻子的爱护、对儿女的呵护之情, 令人怦然心动,感佩至深。这篇散文先从自己小时候看到大公鸡给母鸡和小鸡觅食的奉献 精神和尽职尽责的责任心,尤其是看到在老鹰侵袭鸡群时,大公鸡不是选择逃走,而是“以自 己勇敢的身躯保护了母鸡和鸡娃们”,自己却惨遭老鹰的魔爪时而备受感动,从此“大公鸡的 情愫”便渗透进“他的生命”,以致这种“大公鸡情怀”在以后的家庭生活中得以充分体现。 “凡有一点吃食儿,都主动让给家人多吃些”,“自己则很少享用家里的一切都由他采买。 为了给女儿一把崭新的花雨伞,竟在大雨中淋成落汤鸡也不舍得打开。在女儿的学习过程 中,他心疼女儿的身体却又不敢惊动,只好在门外谛听,有时将洗好的苹果悄悄放在门外,单 等女儿打开房门时发现带入屋中润润喉咙。这种“泱泱大度、赐予他人的乐趣”,使他倍感幸 福。他在文章的最后写道:“从小就想做个大公鸡的愿望自然是非常渺小的,不知我却痴迷 难改。经历了世事沧桑之后,纵观上下左右,比起那些道貌岸然而实际穷奢极欲,以榨取他 人为能事的人,我这份'渺小'中也透出了一点崇高。”这种“大公鸡的情愫”是一种崇高的人 文精神,在渺小中体现出崇高,在平凡中蕴含着伟大,陈映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和狗一起 吃饭的日子》是作者写自己下乡时精神被奴役,人格被伤害的过程。上个世纪70年代初,他 去农村接受思想改造时吃派饭,去了一个娶不上媳妇与母狗为伴儿的大三儿家,在吃饭时竟 人狗共餐,使他“惊愕得魂不守舍,为什么“母狗之生猛威力主宰了这个饭桌”,皆因作者那 时的“政治生命还在别人的手心里攥着气多年过去后,“和狗一起吃饭的日子”已经远离生 活而去,但这件事对他心灵的践踏却终生难忘。它使作者“具体看清了人的卑劣与低下,猥 琐与懦弱,以及迫使人们向低下沉沦的那个时代! ”
       可以说,这些散文是他铭心刻骨的生命记忆,永不忘却的人生日记,不仅对自己、对他人 也永远是一份精神的启示,思想的昭示。
       四
       在河北作家当中,陈映实的评论文章是写得最多的,而且是写得最好的。他为很多作家 写了评论,而且别具一格。他从自己的创作体会和现实语境出发,深入精辟地解读作品,阐 发自己独到的见解,受到被评作家的一致好评。
       在河北的作家中,他一直关注铁凝的作品,从铁凝的短篇小说《哦,香雪》《秀色》到长篇 小说《笨花》等,铁凝的作品几乎都在他的评论视野中。从普通青年作者的铁凝到已是中国 作家协会主席的铁凝,他一直是那么用心地关注研究她的作品,探究她成功的奥秘。为归结 铁凝创作成功的经验,他写出了专著《铁凝及其小说艺术》以及《深刻传神的生命写真一一评 铁凝新作〈孕妇和牛〉与〈对面〉》《营养心灵——由〈笨花〉说开去》《论铁凝不打旗号》《通向艺 术王国的天地》等多篇评论文章,对铁凝的作品进行了深入而透辟地评论。在铁凝的短篇小 说《哦,香雪》发表以后,他以一个作家、评论家的双重眼光敏锐地洞视到铁凝这篇作品“在当 代文学中的创新价值”。铁凝的中篇小说《麦秸垛》发表以后,他立刻察觉出了小说中“博大 精深的'麦秸垛意蕴……凡此种种,凡是铁凝每发表一篇作品,都会引起他的重视,并进行 精当地解析。他在对铁凝作品分析的时候,不仅从思想意蕴、人物形象等大处着眼,还经常 从一些细部来进行研究、评论。如对铁凝的长篇小说《笨花》的评论,他与其他评论家有所不 同的是从细节着眼、小处落墨。他先是从小说开篇的黄昏时分农家门前“牲口打滚儿”的场 面分析入手的:“作家选择和平年代中的黄昏景象来点染笨花时,显示出铁凝惯有的生活观。 写黄昏,而极力绕开早已被文学作品写烂了的其它景观,独独浓墨重彩地选择了农家门前 '牲口打滚儿'的场面,这是我特别佩服的。它生动地体现出铁凝艺术眼光的独到性,更透示 出铁凝善于感应农民日常生活的心灵世界。写'牲口打滚儿'即写人,铁凝从'牲口打滚儿' 中看到了勤劳不息的向家人一辈子负重前行的筋骨与精神。如果说以写'牲口打滚儿'来描 绘黄昏的到来反映出铁凝与众不同的独特观点,那么,她能把'牲口打滚儿'这么个很普通的 农村景象写得如此到位,如此足斤足两,如此深切传神,则又传达出铁凝的审美创造性。 ……对'牲口打滚儿'这种形神兼备的描写,绝非用一个简单的'熟悉生活'所能解释,我们足 可见出铁凝对万事万物的'用心'体察。'牲口打滚儿'中所散发出来的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晚上归家的温馨与亲切,透示出农家日子的暖意。这里边包含着作家主体精神的投人,从中 我们再次感受到铁凝那温润的心灵。我们同样可以说,有什么样的主观世界,才能相应地感 受到什么样的客观世界。作家的心灵应该远远高于大于其所表现的具体事物。一个只会录 制生活的作家,哪怕对生活再熟悉也写不出上述这样的细节,此中蕴含着独到的发现与指 向,它是与《笨花》的整体韵味相统一的。《笨花》中,这样蕴涵丰富,想像奇绝的细节描写可 谓比比皆是,构成了整部长篇小说的万千气象。”就这样,从“牲口打滚儿”的这个细节到 《笨花》的整部作品,到作家的生活观,再到作家的主客观世界,一步一步娓娓道来,丝丝入 扣,由此及彼、由表及里,令人叹服,足见他对作品深刻的分析能力和对作家的深透理解能 力。他不仅研究铁凝的作品,还研究铁凝的创作人生,解析了铁凝如何由一个普通作者成为 著名作家的成功的奥秘,“她的高明之处在于,绝不盲目地追寻那一种潮流,绝不哗众取宠地 随便打什么旗号。她更注意学习和补充自己的不足,双脚牢牢踏在现实主义的深厚土壤中, 人类文化一切有益的东西经过充分消化都变成了自己的营养,学习他人是为了发展自己,实 现的个性,融会在生命素质的提高上”。她“最可宝贵的经验在于,她以极大的热情和聪明才 智,坚持不懈地营建、充实、革新作家自身的主体意识”3」*这些对铁凝创作经验深入透辟 的概括归结,不仅对铁凝、对河北作家都是大有裨益的。
       陈映实不仅对年轻作家的作品热心关注和评论,对许多老作家的作品也同样给予热情 地关照和评说,而且他的评论视角往往是新颖而独到的。如在对河北老作家张峻的作品评 论中,他不是从惯性的写作格式中去作硬性分析,而是从“人”的意识苏醒这个独特的角度来 解析作品。进入文学新时期以后,张峻“已从熟悉的惯性思维中挣脱出来。潜入生活的深层 次,开始接触到'人'的意识的苏醒这样一个撼人心魄的大主题”,并且能够从“人和人性的历 史深度上去自由地把握生活”,“揭示人的深层感情结构*口句。他以《睡屋》为例进行了深入 而透辟的解析,认为《睡屋》通过一个独特的审美视角深刻地揭示了一个长期蜷缩在“睡屋” 中的一个卑琐而又可悲的小人物的精神世界,深刻地批判了极左路线给人带来的戕害,致使 社会成为国民灵魂扭曲、人们心态变形的畸形社会。在新的历史时期,真正的“人”的意识才 开始苏醒过来。他指出,“《睡屋》的突破意义在于,对人的发现和把握进入到深的层次,取得 了全面的进展”,“实现了对人的本体的审美把握*。
       陈映实评论作品从不是就作品而论作品,而是将评论作品与评论作家很好地结合在一 起,可谓“知人论世”,人文合一。如对梅洁的《河边的寓言》评论:“《河边的寓言》上空堆积着 太浓太厚的苦难的阴云。梅洁从苦难中跋涉而来,是苦难锻造了梅洁。可以说,没有昔日的 苦难就没有今日的梅洁。'寓言'再次显示出一个极为宝贵的真理,苦难是人生最有价值的 精神财富。当然,这必须有个相伴随的重要条件一一那就是坚持不懈地奋斗。这本小书中, 贯穿着一个时代的强音:♦我要读书!'读书使梅洁从小到大不断加深着对苦难的认识和理 解,增长她战胜苦难的智慧、勇气和力量。在苦苦的挣扎奋斗中,梅洁终究站在了苦难之上, 成功地驾驭了苦难。”评论从梅洁的苦难意识入手,形象地写出了梅洁的文品和人品。
       陈映实不仅对J■部作品和一个作家评论,也对宀个文学群体和一种文学现象进行评论。 如对被誉为河北“三驾马车”的何申、谈歌、关仁山的评论。他认为,“三驾马车”能够在今日 文坛上引起轰动效应,主要在于:“他们都能以开放性的眼光将笔下的人物放在新时期的种 种机遇与挑战面前,在他们的精神状态自由放逐的态势下,充分展示其真实而隐秘的心灵世 界,紧紧抓住人生价值观念、价值取向激烈碰撞这个枢纽,以非常精彩的笔墨为我们提供了 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新的矛盾冲突,新的时代语言,新的故事中所演绎出来的新的人物”;都 “有较为深厚的生活根基和文化根基,在他们所熟悉的一方沃土上形成了让灵魂飞扬的精神 家园,这是他们坚持深化现实主义创作的生命之本“正是这三位作家在作品中共同体现 出来的积极入世的现实主义品格,构成了他们创作上最招人眼的一个亮点,反映了深受广大 读者称赞的发展趋向”。®
       陈映实的评论语言鲜活灵动,引人耐读,而不像一些学院派的文章那样枯涩、僵滞,充满 八股气。他往往是从自己的阅读感受出发,说出被评论作品的成功之处。如:“阅读《笨花》 过程中,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停顿下来,凝神品味那些绵密柔韧的生活细节。我不是为它的故 事,而是为它无数个艺术细节而着迷。一部四十余万字的长篇小说,不是靠惊心动魄的事 件,也不是靠紧张抓人的矛盾冲突,而主要是借助于贯穿全书每章每节极有特色的生活细节 牢牢地吸引住读者”口叮必他有时还用一些修辞笔法,写出被评作品的特色。如:“读铁凝的 作品,常使我感觉到,她那富饶的心灵,有如一片文学的沃土,春夏秋冬都能长出十分好看的 风景。短篇小说《孕妇和牛》有如艺术大师列宾淡远而凝重的油画;中篇小说《对面》则如哲 学家尼釆的深邃而洞彻;《他嫂》又如文学巨匠契诃夫的诙谐与机智。叩°」他以生动形象的比 喻勾勒出铁凝作品的美感,有时他还运用纯粹的文学语言写评论:如“《河边的寓言》从历史 长河的上游蜿蜒曲折、浑浑茫茫、凶险四伏地流下来。在风口浪尖上激起了人生的一大堆充 满血泪的惊叹号和破折号,又奔流不息地继续向遥远的未来流去。我相信它在流过众多青 少年读者的心田之后又会在无数新的生命中滋生出许多新的寓言。”⑵]文笔生动,充满了历 史的况味和人生的意味。也正是如此,陈映实以他敏锐的观察力、深刻的感受力、生动的表 现力形成他评论文章的独到风格。
       陈映实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他留下的作品以及其品格人格却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写 下以上的文字,也算是对他的一份深深地缅怀和悼念。
       注释:
      【1】【18】 陈映实∶《创造富有艺术魅力的时代文学——何申、关仁山、谈歌小说创作给我们的思考》,《文论报》1996 年 9 月1 日。

【2】【3】【14】【19】 陈映实∶《营养心灵——由<笨花>说开去》,《小说评论》2006年第6期。【4】【5】 陈映实∶《心灵的自由是最可宝贵的——一段人生履历》,《长城》2009年第2期。【6】 张峻《说长道短痛忆映实》,《河北作家》2011年第 1期。

【7】 刘小放∶《清风映实真——悼陈映实兄》,《河北作家》2010年第2期。【8】【9】 陈天宏∶《悼念慈父陈映实先生》,河北作家网 2010年5月 21日。【10】 《沉痛哀悼作家陈映实先生》,《河北作家网论坛》2010年5月12 日。

【11】【13】 蔡子谔∶《人生与文化交错的山里世界——读陈映实的〈山里的世界>》,《文艺报》 1993 年 9 月 25日。

【12】 郭宝亮∶《历史·人·生命意识——读陈映实的三篇小说》,《文论报》2000年9月 15 日。

【15】 陈映实∶《"人"的意识的艰难觉醒》,《铁凝及其小说艺术》,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 97 页。

【16】【17】 陈映实∶《张峻小说论》,见河北省文艺理论研究室编∶《河北小说论》,花山文艺出版社,1989 年版,第 364 页、第 367 页。

【20】 陈映实∶《深刻传神的生命写真———评铁凝新作<孕妇和牛>与〈对面>》,《小说评论》 1994 年第3 期。

【21】 陈映实∶《苦难造就了梅洁》,《探索与求是》2002 年第 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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