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瑶:一个在史与俗中思考的文化人
       在一定意义上讲,作家是由出身和经历造就的,墨瑶亦如此。
       墨瑶出身寒门。七岁入小学,书不足读,常借邻里书词最卷乱读。外祖父经商,“抱蹲” 归家,闲书颇多,得益不少。加之幼时乡间乐亭大鼓艺入及皮影班庄,每于农闲或年节演出, 又不收票钱,并不为娱乐,只为追故事,夜夜不休,场场不丢。读闲书与看演出,逐渐成为兴 趣,可见,民间文化或曰乡土文化对墨瑶的审美诱惑是多么的强烈•,对他审美心理定式的形 成是多么的重要。这种从小积淀形成的心理定势必会长久地影响他的创作心态和创作生 命,以至成为他的人文教化之基,进而成为安身立命之本。初中时,墨瑶因不堪学费,曾辍学 月余,母亲强力支撑,得以复学。为减轻母亲负担,墨瑶便于课闲间写些小诗或故事,寄给 《中学生》《农村俱乐部》等报刊,偶有发表,便有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便是墨瑶文艺创作的 开始,那年他十四岁。可以看出,墨瑶童少年的生活经验对他创作欲望的产生,乃至创作个 性、创作风格的形成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这种创作的天赋不是墨瑶先天固有的,而是民间 文化对他的滋养、熏陶,是丰富的生活积淀而形成的。
       墨瑶初中毕业为生计所迫上了速师,毕业后做了教师。工作之余写作欲望更强,后来在 职就读大学中文系,期间便有了《鼓词小段》的出版,这是他出版的第一本书。他写的是民俗 生活、情趣小段,虽然不登大雅,也不失为文化点缀。但系统的文化学习为他从事更加恢宏 厚重作品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无形中提高了墨瑶的审美素养。
       如果把墨瑶的文学创作分为几个阶段,大体可以这样划线:儿童文学期、中短小说期、历 史长篇期、戏剧影视文学著作、学术文论著作。当然墨瑶的创作之路还很长,可谓踏遍青山 人未老,前途未可有穷期。
       一、儿童文学期
       农村小学是童趣的海洋,三年的小教生活,使墨瑶从稚子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人生萌芽 的光彩,激发起写作儿童文学的热情。这期间他连续在全国报刊上发表儿童短篇小说及童 话、寓言50余篇。写得比较好的有《海虎》《海燕展翅》《田锁打蛋》《衔泥》《柳笛》等。这些作 品虽是墨瑶初创时期的作品,但弥漫在作品中的那种乡野气息、清新朴拙的艺术手法却是墨 瑶创作世界不可或缺的一个方面。
       墨瑶的生活视野大多在海上,这与他的成长和工作有很大关系。海边渔村,刚刚经济复 苏时的景象表现于养殖事业。一个公社(乡)的水貂养殖场办得很不错,其中的饲养员多是 刚初中毕业的姑娘们,在新技术、新观念的奋争中,她们做出了可喜的贡献。于是墨瑶深入 貂场熟悉生活,动笔写成《霞满龙湾》。这部长篇儿童文学,描写了忠职敬业的新一代水貂饲 养员。当他把这一部书稿寄到人民文学出版社,便被出版社决定立即出版。《霞满龙湾》出 版后影响很大,全国7个省市的出版社再版,在香港也再付梓。香港文汇报发表了长篇评介
 
文章,接着日本、朝鲜、韩国等外国出版社也翻译出版了此书。当时的河北省作协负责人张 庆田专程到北京看望墨瑶,并对他说,你给河北省立了一功!接着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山海关 召开了全国儿童文学长篇小说座谈会,墨瑶在会上作了重点发言。对生活的谙熟和艺术发 现的敏锐成就了墨瑶的创作,成为他创作的两个强力支撑。
       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东风,鼓涨了墨瑶的春潮,他又接连创作了几部儿童文学长篇,如《同 学之间》《同心河》《海趣》《伟大的播种者》。后来他又把《同学之间》改编成电视剧,由中国儿 童电影制片厂拍摄,在全国放映。期间,因其创作成就显著而被中国作家协会和全国曲艺家 协会吸收为会员。
       二、 中短篇小说期
       儿童文学的写作不容易坚持,随着阅历丰厚、年龄叠进,作家对生活的思考势必转型。 于是许多人慢慢离开了“操守的忠贞”,墨瑶也是其中之一。他在告别了儿童文学的创作以 后又连着写了许多的短篇,其中《孙影匠》《罪过》《r■衣荡》《糠与血》《悬灯匪》《拗榆树传奇》 《新移花接木》等均引起好评,并有多篇作品获奖。
       墨瑶后来的几部中篇则偏重了章法的调整,渗透着人生的拷问,如《老吠影》《古柳斜阳》 《殷赵村疑案》《反正小传》等。此间,他还受中国曲协之邀,编创了长篇鼓书《古瓶演义》,获 晋冀鲁豫“山河杯”大奖。
       值得提及的是,在这一时期,他与称之为半师半友的刘绍棠策议,创作了以京东乡风民 俗为载体的短篇系列小说《水土庄漫记》,前后达二十余篇,在当时引起了较大地反响。
       三、 长篇历史小说时期
       墨瑶自幼以俗文化切入,慢慢攻读史志兼及古体诗词。可以说,俗文化可以悦人耳目, 而古文化可以渗入骨髓,所以说,墨瑶的创作更上了一个台阶。
       往者远去矣,留给后人以智慧。对于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沉积和思考,他对历史上的 智慧人物颇感兴趣。历朝更替,开国创始,总有智者的参与,这就是历史上的所谓“军师”。 上至善太公、孙膑,下至明初的刘伯温和清初的范文程,他都一7思考过,于是他创作了 7部 历史长篇小说。
       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百里奚》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接下来又写了《孙膑演义》《徐茂 公演义》《诸葛亮演义》《姚广孝演义》等,均由中国大百科全书知识出版社出版。后来又有 《郭守敬》《成吉思汗》等由云南出版社出版。以每部平均30万字计,达270多万字,不到三 年的工夫,全部出齐,可见当年墨瑶付出的心血。墨瑶的长篇历史小说,应是其创作生涯中 第二个高峰。
       此后,又由墨瑶做主编,联合5位作家创作了《严嵩》《贾似道》《秦桧》《蔡京》《李林甫》等 长篇系列历史小说《奸相演义》,一改传统定评,撕破老脸的审美探索。这种对历史定论的改 写不仅需要丰富的历史知识和艺术表现方法,更需要一定的胆识和见识。这套系列丛书的 写成,全面地反映了墨瑶的才学和睿智。
       四、 戏剧与影视文学
       墨瑶的戏剧创作,一直贯穿于他的创作实践中。他从小受到的文化熏陶便是戏曲。严 格说他的早期创作便是小剧本(影视)。最早可追溯到1958年,还在学生时期,他便完成了 《桃李芬芳》电影剧本,寄给长影的《电影文学》杂志。由于剧本基础好,长影便派两位编辑来 乐亭,研究修改之事。可那时墨瑶正处于“非难”之中,小小年纪竟与“右派”混同,被限令升 学。那时政治色彩敏感,修改之事只好作罢,至今墨瑶仍保存着手稿。
       后来,他又在《河北农民报》发过几个小演唱。上个世纪70年代初,他被调入县文化馆 创作组任组长,创作了《冰海战歌》大型戏曲,80年代初又与人合作创作了大型戏曲《故园钟 声》。90年代初他与人合作创作了电视剧《翻身》,由河北电视台录制播放,后在中央台播发 时改名为《意愿》。这是第一部反映中国农村体制改革的电视剧,在全国影响很大。儿童电 视剧《同心河》也接连产生,由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录制,中央电视台播映。最有力度,也最 能代表墨瑶风格的是2008年创作的30集电视连续剧《京东三枝花》,这是根据他的长篇小 说《老吠儿影》改编的,由热麦国际影视投资公司拍摄完成。皮影、乐亭大鼓、评剧被誉为“冀 东文艺三枝花",在国内外有着广泛的影响。该电视剧的拍摄对于传承中华民族的传统文 化,打造唐山地域文化品牌,加快唐山文化名城的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他的又一部32集 的大型电视连续剧《草根戏圣》正在拍摄中。
       话剧是戏曲之精英,有位戏剧大家说,不会写话剧,不算真正的剧作家。墨瑶敢于登上 这座象牙塔,7幕大型话剧《哪家烟囱不冒烟》是他从2002年酝酿,7易其稿到2006年被《剧 本》杂志发表获得成功的力作。用墨瑶自己的话说,这是一部泣血之作,被业内人士广为赞 赏。著名剧作家刘锦云嘻笑曰:有老墨的精神,何愁愚公移山。去年,墨瑶又写了一部大型 历史剧《r■衣荡》,正遵《剧本》杂志社之约完善修改。老而弥坚,老骥伏栃。墨瑶虽岁过六 旬,却“老夫聊发少年狂”,写出了超越以往的作品,可谓呕心沥血之大成。
       五、学术文化专著
       墨瑶在小说、戏剧创作的同时,也常常写些心中悟解,在报刊上独占一角,比如《皮影与 佛教》《荆树三枝》《长庆老郎》等等。
       墨瑶一贯主张爱国始于爱乡,他对生育他的故乡情有独钟。他从幼年就搜集故乡的名 人名作,至今已成为文物国粹了。墨瑶不忘前贤先哲,把晚清大儒史梦兰的巨著《全史宫辞》 点校出版,旨在走进历史,弘扬传承,彰显文运,振奋精神。这部书计50万字,被中国大众文 艺出版社看好,全力出版,一印5000册,一销而空,在文化界引起了轰动。它作为文化珍品、 收藏品而播彩于世。
       第二部是乐亭先哲赵祖铭所著《清代文献迈古录》,这是一部清朝文献宝册。为了纪念 先哲,更为了给读者提供了解清朝典章历史的知识,墨瑶不惜精力,点校出版后受到读者广 泛好评,此书也早已销罄。
       地域文化具有极强的个性,有比较便有差别,差别本身就是优势,就是价值。自2002年 始,墨瑶倾力发起建立了唐山市滦河文化研究会,并承担《滦河文化研究》主编,其原动力便 是传承极具个性的滦河文化。这时间,他应河北大学之邀,用半年时间完成了《唐山皮影艺 术及其历史文化研究》,并于2005年出版。该书出版之后,影响广泛,中山大学、河北大学、 贵州大学、中国音乐学院等大专院校,纷纷前来采访。这是墨瑶厚积薄发的果实,是他文化 专著的奠基之作。
       墨瑶因对乡土文化的深厚积沉,引起了日本学术界的关注。2002年春夏间,他应日本 国大阪大学、京都大学之邀,前往讲学。讲学受到日本十几所大学师生的欢迎,反应热烈。
       墨瑶说,文化是要庚续的,文化是全人类的,文化是人类精神的净化。
       纵观墨瑶这个人,他是全方位的文化包装。小说、戏剧、文论、诗词,乃至俗到民歌俚曲, 他皆能上手,这是难能可贵的。墨瑶是个韵人,是个才人。他爱音律、喜书法,这皆由文化的 底蕴所造成。一些作家、学者对他评价甚高:我国著名学者陈钧说,墨瑶是京东才子。著名 诗人刘小放说,墨瑶是京东第一条好汉!北京人艺原院长著名剧作家刘锦云说:老墨乃滦河 一异人!已故著名作家刘绍棠赞曰:民族精神,大众口味!著名作家浩然手书曰:山高水长。
       墨瑶取得了这样大的成绩,究其原因有两个。一是永不离开基层。他的农村生活基地, 至今仍未放弃。他到过河北日报,到过省出版社,到过北京文化组织,有机会入伍提干,他都 放弃了,仍回老家。他戏说当个文化大县的文联主席也不容易,也得有一把亮剑!二是孜孜 以求,手不释卷。除了写作,他几乎都与书为伴。墨瑶说书是先人的智慧,好比是文化人的 口粮,没有粮食怎么活?
       问墨瑶多年从事写作的滋味,他说,文化沉积,才思加勤苦,别无其他。
       六、念水土之恩
       墨瑶一直想筹建一个研究家乡文脉传承的组织。2001年他应日本大阪大学、京都大学 之邀,去日本讲学。在此期间,他感到中华文化在世界的魅力,更感到传承中华地域文化的 责任。回国后,在北京开会,在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陈钧会长的鼓励下,这个愿望得以实现。
       墨瑶生长生活于京东昌滦乐地区,他对这方水土情有独钟。昌滦乐是老吠儿文化的发 切之地,早在二三百年之前已形成了独具个性的文化。在此之前,墨瑶创作之余,曾经校注 出版了《全史宫辞》《清代文献迈古录》,及京东民俗与大众文化,皮影与佛教的关系等专题文 章(散见于《光明日报》《人民日报》等报刊)。他把老吠儿文化视为安身立命之本,人文教化 之基。
       墨瑶可称学者型作家。他常常思考人的生存、生活、生命的文化态势所造成的社会价 值。他研究中国历史,研究民俗,在史与俗的经纬焦点上,升华个性文化的普世意义. 2009 -2010年,墨瑶完成了一部长篇小说《东屋掌灯西屋亮》(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长达52余 万字。这是他多年积淀,厚积薄发之作。这是一部以解放战争为大背景,以民歌为载体的别 开生面之作。不直写战争,却正面描写了处于该时期的阶级矛盾及阶级斗争。土地问题一 直是中国农民的重大课题,土地的所有权的更替,直接涉及农民的命运。对于这样重大的主 题,墨瑶所写的是人性、人类共有的伦理观念。他以温情写阶级矛盾,写人的情感历程,是前 所未有的。正如墨瑶在题记中所言,文化态势决定人的命运。
       年逾古稀,创作精力如江河奔涌,把人生的感悟形象地展示出来,亦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光这边独好。墨瑶正着手另一部新作,他如春蚕吐丝,经营着未来 的锦绣华章。
       2010年1月,墨瑶获中国文联所属中国通俗文学艺术终生成就奖,这是对他多年成就的肯定。墨瑶在获奖感言中说:“吾乃苦命之人,文化研究、文学创作,将伴其一生。生命不息, 写作不止。”
       时下,墨瑶除了写作外还忙于滦河文化研究的事。墨瑶说,这是前无古人必有来者的事 业,创业也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写作,这种作品不在纸上,而在山水间、在人的心灵里。
       这便是墨瑶,一个在史与俗中思考的文化人。
       祝愿墨瑶文化之树长青,艺术之河增姿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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