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
         古河位于乐亭西南边陲,和滦南,唐海两县交界,因傍古清河 而得名;既是一个自然村落,又是以村命名的乡政府所在地。全乡 多海退地、重盐碱土。虽出产大米、海鲜,却因行路之难,荒蛮之气 多年未扫。70年代,把拉秋的胶轮车改换成铁瓦车的奇闻,就出在 这片土地上。因而,每逢入冬,逃荒者数以千计。当沉重的:历史掀 到本世纪1987年的时候,海边有个叫尹郑刘的小村,渔民和稻农 不堪行路之苦,集资15万元,请求县长派人修路,我曾被他们的 义举所吸引。当赶到古河,又闻李各庄逃荒在外3年的李祥志,得 知故里要修路的喜讯,举家返回原籍。于是,我决定造府拜访,亲 聆他全家的苦乐悲欢。谁知,步出古河,竟然淤泥没膝。人说这里 的土地是:干了硬,湿了泞,不湿不干裂大缝。只好望路兴叹,为之 黯然。
        冬季到了,当闻知柏油路从古河铺到尹郑刘村南的海边时, 再驱车驶进古河,就感到古河变了。街上摊点密集,店铺门面一 新。人们说,这里不久前有了集市,出现了“劳务市场”。从人们的 头上脚下,也看得出来,古河变了。少女们烫头的多了,且有三角 花、燕尾、荷叶诸多发式。男孩脚下除了高腰皮暖靴之外,多是色 彩纷呈的旅游鞋。衣着也考究起来了,青布棉衣和蓝卡其外罩,多 被尼龙绸、风雨线绢的防寒服或呢料茄克所代替。纸上谈兵多年 的造纸厂,如今灰烟袅袅,机声隆隆,连乡政府办公室取暖的火 炉,都被新式散热装置取代了。古河变了。乡长阎春青告诉我,今 年自从通海修上油路,长途汽车由每天发两次增到三次,可是出 门略迟一步,还是挤不上车。本地生产的大米、鲜鱼、对虾、稻草、 芦苇,无不增值,引进的百货、菜蔬之类等“舶来品”,价格亦无不 下跌。他伴我去海边。车轮下的路面,在冬日下闪着光,其平如镜, 其直如笔,车速一下提到百十来迈。一路跑来,沿村都有机井,从 水窝子淘苦水吃的现象绝迹了。千百年来,这方人赖以防寒遮雨 的蓑皮疙瘩屋,已成为历史的陈迹,代之而起的是砖石水泥结构的 新居。路旁,泊里熟透了的芦苇,一片金黄。承包的男人和女人,正 在挥镰收割。收苇的磅秤,就设在路边。阎乡长说,尹郑刘这小村, 今年仅稻谷、芦苇比去年就多收入20万元。无疑,这是交通改善 的结果0前方,突然闪出一座银白色的冷冻厂,昔日这蛤蟆撒泡尿 就出不去人的地方,居然有了新兴的工业。厂门外是一座新开的 饭店。乡长说,过去这几十里地看不见个人影儿,自从修上油路, 养虾的、捞蛤的、下海捕鱼的、上滩晒盐的,稻田放水的,缕缕行 行,早晚两头都勾上手了 ,把饮食业也给带动起来了。
        在尹家铺,阎乡长敲开一家外墙用干粘石新装修的白铁门, 迎接我们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的穿紫色运动衫,女的着雪 花呢外套,里边穿紧身红毛线衣。敞亮的玻璃窗,满炕阳光;沿墙 一排明星照,地上堆放着尼龙丝和正编织的鱼网;古老粗壮的木 凳上,架着一只电饭煲,代表着两个时代。尽管电力供应不很充 裕,但电视机、洗衣机、收录机一样不缺。经攀谈,又加乡长解释, 才弄清男青年是这里的主人,而女青年却是古河村来这里访友 的。乡长问她:“妹子,到这儿来干啥? ”她笑着答:“这疙瘩儿好 嘛! ”大地界的姑娘往小地界跑,恐怕这也是修路带来的结果吧。
       男青年叫尹向新,今年22岁,读过七年书,因交通不便而辍 学。他家六口人,承包着十五亩稻田,每年稻谷收入达万元。他下 海治鱼,年收入也在3000元以上。过去因为没有油路,遇雨海鲜 运不出去,只好任其烂掉,或用盐腌制,落个“海鲜变海咸,今年 通海修上柏油路,有人来收购,有货再不愁客了。他嘴角挂着发自 内心的微笑,神态很是潇洒。
        辞别尹向新,我们来到尹长滋老人的家。院里停放着一台50 马力推土机和一台小四轮拖拉机,圈里养着肥鸭白鹅,处处显示 着一幅繁荣的景象。他的两个儿子全是养虾户o我们进去时,全家 正用午饭。地桌上摆着特粉蒸饺,一只小杯子和一壶高梁烧,板柜 上的收录机播放着摇滚乐。老人今年66岁,在大清河盐场扒过 盐,在县运输站供过职,不仅是海沿子上的老住户,也是个跑过码 头,见过世面的人。他说,这辈子最大的满足,就是人民政府在海 边给修上了柏油马路,使他和他的后代,从憋死牛的老碱窝子里 解放出来了。
        在和阎乡长握别时,得知该乡的刘庄子、大捞鱼庄等5个自 然村,骚动不安的人们,正四处奔走,酝酿集资,争取和尹郑刘那 样,在家门口修一.条舒心的“解放路”•…••听着这来自基层的消 息,尽管街头海风刺骨,心里仍不免一阵滚烫……
        古河变了!
       
扫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