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头 山
        晚上,月光如水,军营一片寂静,戌楼传岀的刁斗声格外 清晰。岳飞在牛头山顶独自徘徊。突然,晚风送来一阵哀婉的 《关山月》笛曲。“不知哪位将士又想家。”岳飞这样想着,尤、情 更加沉重。他遥望中原,连连叹息,新近发生的一切又浮现于 眼前。
        宋宣和年间,金兵大举南侵,中原失守,徽、钦二帝被掳。 大宋将领深感耻辱,不久,康王赵构在南京称帝,建立南宋王 朝。大臣们便把收复中原迎回二帝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赵构本是一个胸无大志,安于享乐的庸者。称帝后,表面 上很忠孝,常常眼泪汪汪地谈起在北国受苦的父兄,决心收复 中原迎回二帝。可是实际上,他心里明白,一旦二帝还朝,他就 得让出皇位。那是万万不能的。因此,收复中原只是挂在嘴上, 而维持现状,做稳皇帝,尽情享乐,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主战派将领岳飞、李纲、宗泽等屡次上表,都被高宗以各 种借口驳回。宗泽去世前,推荐岳飞做了东京留守。岳飞深感 自己的重大责任。他望着案头亲自书写的“还我河山”四个大 字,不禁心潮澎湃,很快草拟了一整套收复中原的计划。准备 上朝时向高宗禀报。
        今天,高宗赵构的心情不错。岳飞趁机奏道:“万岁,臣草 拟了一套计划,企望能够收复中原,迎回二帝”,说完将奏折呈 上。赵构看了看,面露不悦之色。心想:这个岳飞好不明理,我 若真愿意打仗,早就打了,还用你屡次三番地来说? 口中却道: “岳爱卿所言极是。不过,出兵打仗,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岳飞 知道所谓“从长计议”只是托辞。刚要说话,一旁的左右丞相黄 潜善、汪伯彦早已看岀赵构的心理,便双双跪倒奏道:“陛下, 岳飞罔捏浮辞,越职言事,诋毁朝政,应夺其兵权,罢职还乡。” 赵构正在为难,听了这话,自然高兴,忙说:“二卿所言极是!” 但又一想,岳飞所言句句在理,句句出于忠心,便说:“岳爱卿 虽有些言辞过激,但朕念他一片爱国之心,从轻发落,着贬为 河北招讨使张所标下充任旗牌。将留守印信交于杜充掌管,限 你三日内前去赴任。”
        河北招讨使张所为人耿直,向来敬重岳飞,岳飞到任房, 不但不歧视他,反待为上宾。他深为岳飞被贬而不平,二人遂 成至交。张所还常常向岳飞求教用兵之道。岳飞向张所建议: “附近的牛头山,地处要道,是通往湖广的咽喉,而且形势险 要,可在山上广积粮草,派军驻扎。”张所欣然采纳了这一主 张。
        此时,岳飞正在牛头山负责操练兵马。他头顶明月,遥望 中原,心事重重,百感交集。         
        第二天,探马来报:“东京失守,万岁随黄潜善岀走明州。” 岳飞打发了探子,心想,金兵攻克东京,必然经牛头山南下湖 广,就让牛头山做金兵的葬身之地吧!又想,黄潜善为人诡谪 狡诈,万岁安危不知怎样?明州距此不远,说不定会奔牛头山 来。想到这里,他命将士在山上严密布防,又命牛皋领一千铁 骑在山下巡逻,随时准备接驾。
        金国四太子金兀术领兵南侵,初时节节胜利,势如破竹, 不想在爱华山与岳飞交战受阻,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只得退 至河间府固守。好在岳飞被赵构召回,才得了救。但岳飞又被 任为东京留守,定然无法攻克。为此,金兀术整日闷闷不乐,结 果竟一病不起。后来,知岳飞被贬已离开东京的消息,高兴得 手舞足蹈。他合掌胸前,叫道:“天助我也! ”立即挥师南下,妄 图暗渡陈仓,直抵东京。
        原来,接任东京留守的杜充是个不学无术的蠢才。金兀术 兵临城下,杜充惊慌失措,手捧印匣,开门投降。高宗只得扮作 商人,在左丞相黄潜善陪同下逃往明州。
        岳飞在牛头山上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担心高宗安危,等 待探马消息。不一会儿,探马来报:“万岁与黄丞相逃往明州。 万岁一路念及岳将军,黄丞相却心存嫉妒;再加金兵在明州四 处搜捕紧急,他便想卖主求荣,被他妻子严氏识破。严氏偷偷 放走了万岁,并指给他奔往牛头山的小径,然后自刎身亡。黄 丞相投降了金人,但因传报消息不准,已被金兀术杀死。估计 万岁黄昏时分能到达牛头山。”岳飞听罢,觉得情况危急,立刻 率领三千精兵下山,准备与牛皋合兵接驾。
        却说高宗离开明州,从小道跌跌撞撞奔牛头山而来;黄昏 时分,到达湖广地界,牛头山已遥遥在望。他心想,我乃当今天 子,看来天不绝我! ”便离开小路,直奔大道。刚上大道,就见后 面烟尘滚滚,大队金兵骑着快马,喊着胡语朝自己赶来。高宗 正在绝望之际,忽见前面一彪人马风驰电掣般奔来,一杆大旗 迎风飘扬,上绣一个斗大的“岳”字。高宗一见心中大喜,拼命 挥手喊道:“孤家在此,快来救驾,快来救驾!"
        岳飞先金兵一步赶到,便顾不得君臣之礼,急救起高宗, 向后退去。他命牛皋断后,边战边退,保护圣驾上了山。随后 赶到的金兵把牛头山围得象铁桶一般,准备将高宗、岳飞困
 
死。第二天,岳飞派牛皋杀岀重围,去搬救兵。
        牛皋一路到金门镇等处下过公文,又顺便到汤阴家中看 了看,然后来岳府问安。此时,岳飞长子岳云年方十三岁,正在 家中读书习武。他得知父亲被困牛头山,便吵着要去帮爹爹护 驾。牛皋牛眼一瞪说:“不行不行,过几年你长大了再说。”岳云 便向他讲述自己前几天痛杀金兵的经过,想表明自己已经能 上阵杀敌。牛皋听着,不禁啧啧称赞。岳云见状,乘机问道: “牛叔叔,你看我能杀敌立功么? ”牛皋两眼笑成一条缝说: “能,能! ”岳云便又缠着牛皋带他去牛头山。牛皋却又把脸一 沉道:“不行! ”因军务在身,不能久留,告辞了岳府,回牛头山 去了。
        金兀术攻山连连失利,正在愁闷,忽闻后营人喊马叫,急 忙出帐,便有小番来报:“岳飞之子岳云从后营杀来,连斩数员 大将。'‘兀术大惊,只好亲自披挂,岀来应战。山下大战,早已惊 动山上。只见一员小将,身着银甲白袍,挥动一双银锤,左冲右 突,马踏金营,甚是骁勇。牛皋望见,知是岳云来了,急忙禀报 岳飞,要求下山接应。岳飞不相信儿子有这么大的本领,说道: “这是金兀术布下的圈套,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下山! ”又骂岳云 说:“竖子,辱我门庭!”牛皋不听,私下单骑冲下山去接应。岳 飞见状,一面加强布防,一面命汤怀率一千铁骑下山。
        牛皋直奔金营,与岳云双战金兀术。二人愈战愈勇,兀术 渐觉力怯,汗流满面。怎奈金兵人多,已替下兀术,将岳云:牛 皋围在当中。岳飞在山上看得分明,恐岳云、牛皋二人贪功恋 战而吃亏,急命鸣金收兵。此时,汤怀已杀至金营,三人合力杀 出一条血路,回到山上。
        不几日,各路勤王兵马陆续到齐,岳飞非常高兴。清早,他 站在山顶俯瞰山下布阵情形,一个作战计划很快就在心里形 成了。他决定明日决战,以山顶炮声为号,里应外合,两面夹 攻,分隔敌左中右各营,使其首尾不得相顾。于是派岳云下山 到各勤王兵营传递作战计划。
        岳云下得山来,心想,当从敌军最弱的左营杀出。他大喊 一声:“岳云踏营来了! ”直冲左营。恰逢金太子粘军巡营。粘 军叫道:“小娃儿哪里去?”举棍直扑岳云。岳云眼疾手快,一锤 抵棍,一锤猛击粘军面门。粘军躲闪不及,中锤落马。金兵见 状,各个抱头鼠窜。岳云顺利穿过金营,到达各路勤王军营,传 达了作战计划。岳云两次撞营,金兵已被杀怕了,所以,回来时 无人再敢拦,岳云如入无人之境,直回山上交令。
        ,第二天,岳飞击鼓升帐,下令:“王贵留山护驾;牛皋、汤怀 领三万兵马攻敌左营;岳云与本帅领三万兵马直攻中营;王 宠、高显领三万兵马攻打右营;其它诸将分两路来回接应。”随 着山顶一声炮响,三路大军如猛虎下山,杀入金营,外围各路 勤王大军也一齐杀来。金兵背腹受敌,阵脚渐乱。但金人性本 好斗,又屡经沙场,还能稳住大局,拼命撕杀。岳飞恰与金兀术 扭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正在此时,岳云跃马腾空,剑劈金营大旗。金兵见状,胆战 心惊,慌乱中,无数金兵顿做刀下之鬼,十万兵马已溃不成军。 金兀术见大势已去,又见岳云赶来,不禁心生胆怯。于是连岀 几个猛招,乘机逃出圈子,率一二百残部朝北惶逃去。岳飞、岳 云率兵追赶一程,然后回扫兀术残部,取得了几乎全歼的巨大 胜利。从此,金国元气大伤,退入漠北,高宗迁都临安,南宋政 权一度得以稳定。
        (兰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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