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肖贵录点火猪鬃行
 
        从清朝咸丰年间开始,胥各庄兴起了猪鬃加工业,猪 鬃工人应运而生;住在北上岗的肖贵录,号富斋,二十多 岁,是猪鬃工人堆里最拔尖儿的人物。虽只读过五年书, 但秉赋聪明,能言善辩,见义勇为。常为猪鬃工人排忧解 难,深受工人们的拥戴。当时胥各庄、河头两镇,最大的 猪鬃业是德义合洋行王赤峰和福兴栈的李福廷。他们和官 府警方勾结在一起,对工人实行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 迫。曾流传着这样两句民谣:上三年洋行叨二年喉,卖二 年烧饼要二年粥。猪鬃工人要翻身,便经常聚在一起商量 斗争大计。肖贵录有个表兄在唐山矿做工,矿上的工人运 动兴起之后,他经常到矿上去,将工人运动的消息传递给 胥、河两镇的猪鬃工人,帮助出谋划策,很自然成了工人 运动的核心人物。在他周围团结了陈文玉、冬百合、肖七 等一批可靠的中坚力量。
        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二日晚上,大家集在陈文玉家议 事。肖贵录非常兴奋地告诉大家:“弟兄们,这回咱们可 以大着胆子干了!咱们也有了主心骨了!我早就听说矿上
有了共产党,今天八成让我遇上了。他很卫解帼门猜。人的情况,知道咱们的疾苦,他说要想过上野日 d必须 团结起来,和厂东、把头们斗争到底才行。”人倘蟻情绪I 一下子沸腾了,急不可耐地问:“你没有问他的E ” 肖贵录很神密地说:“哎,党的事情岂能随便动问!”陈 文玉问:“那咱们怎么干法? ”肖贵录说:“现在咱们合 计一下吧。”
        于是,大家经过详细研究,决定立刻发动群众,以十 几家大厂带动百十家中小厂。定于二十三日召集各厂骨干 到庄外翟家坟开会,准备成立工会;二十四日正式举行罢 工。会后虽夜已很深,但谁也没有回家,而是分头去找知 近的工友,连夜进行发动工作。
        五月二十四日早晨,上班时间已到,可胥、河两镇各 猪鬃工厂和货栈,冷冷清清。而刘家庙门前的空场上,却 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猪鬃工人,眼睛 里都放射出兴奋的神采,鸦雀无声地等待着一个神圣时刻 的到来。八时,一群身强力壮的工人,簇拥着肖贵录、冬 百合、陈文玉等人来到庙台上。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彪形大 汉,是猪鬃工人中的头条汉子肖七。只见他手持一根大 棒,瓮声瓮气地宣布:“大会开始!”先由陈文玉宣读孙 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建国大纲;接着他又带领大家向挂 在庙台上的孙中山像行鞠躬礼。而后,肖贵录讲话。只见 他面目清秀,中等身材,穿一身蓝色长衫,说起话来慢声 拉语。从猪鬃工人的痛苦生活讲到了厂东、把头大发横 财;从唐山五矿和南厂工人的斗争讲到胥河两镇的形势; 句旬说到工人的心里。他越讲越激动,最后挥着手疾呼: .“工友们,洋行的股东吞食着工人们的血汗,他们整日花 天酒地:,我们却在吃糠咽菜,这是何等不公平啊!为了改 善我们的生活,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大家抱成一团,起 来斗争,不涨工价,就不干了,我们要扣筛子挂队了!” 他的讲话博得工友们一片热烈掌声,情绪顿时高昂起来, 紧接着就宣布胥各庄河头猪鬃工会成立。大伙儿推选肖贵 录为主席,陈文玉等为理事,同时成立了以肖七为首的工 人纠察队。最后由肖贵录宣布:“开始游行示威! ”两千 多猪鬃工人,由工人纠察队为先导,从刘家庙出发,步伐 雄健有力,口号声声震天:“打倒资本家”、“坚决要求 提高工资”、“我们不是牛马、不涨工价决不复工”、
        “打倒王赤峰!打倒曹希松!”队伍出了胥各庄,直奔河 头大街。一路上队伍还在不断地壮大。所到之处,围观百 姓无不拍手称快。当队伍由河头返回胥各庄,走至南门外 时,突然几十个手持长枪的乡团,迎面冲进了游行队伍, 挥舞枪托,驱赶工人。工人们奋勇上前搏斗。肖贵录一面 指挥纠察队抵挡乡团,一面组织大家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乡团无奈,只好抓了两个工人到王赤峰主子那里去交差。 工人们见工友张汉玉、刘振同被抓走,顿时,.被激怒的工 人像不可阻挡的洪水,在纠察队带领下,一齐涌到王赤峰 洋行的门前,把那深宅大院围得水泄不通。为了自卫,人 们手上拿着木棒、镐柄,在大门外挥舞,敲击大门呐喊:
        “你们凭什么抓人? ” “放出我们的工友!” “打倒王赤 峰!”喊声一阵紧似一阵。
        乡团们按王赤峰的吩咐,朝天开了两枪。听到枪声, 肖七的眼睛都红了。在工友们的帮助下,第一个翻上高 墙,拍着胸脯高声断喝:“兔崽子们真开枪了,那就来 吧,朝这儿打,怕死老子还不来呢!”趁乡团们连连后退 的机会,蹭地一跃,翻下高墙,甩掉顶门杠,拉开门栓, 哗啦一声大门开了,工友们立刻蜂拥而入。
        肖贵录等人迅速冲进院子。本想找王赤峰交涉,只见 一徒工跑来报告说:“王赤峰带人从后门跑了,把抓的人 也带走了!”肖贵录忙问:“往哪儿跑了?”回答:“八 成是朝巡警局去了! ”肖贵录一声令下:“好哇,一不做 二不休,咱们包围巡警局!”
        因王赤峰提前到来,巡警局早有准备。大门开着,可 院子里和门口早有一名巡官和几名巡警守护,肖贵录刚要 往里进,那巡官立刻命令将门口挡住,操着浓重的东北口 音问:“站住,你们干啥来了? ”肖贵录义正词严地回 答:“巡官先生,工人们要求增加工资,本不算什么越 轨,而王赤峰、曹希松等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敢 支使乡团抓人,还率先开枪,我们要求警方严惩他们!” 众人一齐高喊:“对,坚决惩办王赤峰!”那巡官说:
        “哎,哎,你们这么多人乱嚷嚷啥?有事派代表过来!谁 是代表?”张庆元想上前自荐,被肖贵录一把拉住,大声 说:“巡官先生,我们都是代表!”大家立刻会意地齐声 高喊:“我们都是代表!”这下可把巡官激怒了。从花墙 上揭下两块砖,朝人群砸去:“妈拉个巴子的,我让你们 都是代表!”张庆元、肖七等马上拣起砖头、石块朝巡警们砸去;有人还往里冲,巡官见势不妙,急忙命令关上大 门。张庆元等几个暴性子工友上前砸门,肖贵录忙上前制 止说:“这里不比王赤峰家,弄不好要伤人的,切不可胡 来,我们先回去,大家商量个对策再说。”
        罢工艰难地坚持着。在工会的领导下,互相周济,筹 划了部分现款,加上唐山矿捐赠的钱,集中起来,分发给 困难的工友。大家咬紧牙关就是不复工。五月二十六日, 天津《益世报》发表消息,报导了这件事。五月三十日, 工会为了鼓舞工人的斗争士气,向矿工兄弟学习,组织纠 察队和大批工人去唐山支援矿工的斗争,参加示威游行活 动。回来的路上,可巧在胥各庄北赵家坟碰见两个大厂 东:王禾庄的曹希松和刘家过道的张凤京。在肖贵录的指 示下,肖七手持木棒上前抓住曹的前胸问:“二位东家又 找赤二爷商量什么鬼点子啦? ”曹吓得腿直打哆嗦: “哎,肖七,我们刚从厂子里来,没商量什么,别动手, 有话好好说。”肖贵录向前一步:“那好,我问你,工人 的要求啥时候答复? ”张庆元、冬百合也一齐上前追问:
        “说,快说!”曹说:“这个么,是各家厂东联合决定的 事,我们两个哪能做得了主!”肖贵录胸有成竹地说:
        “那只好委屈二位了,给我绑喽!”肖七等人立即七手八 脚地将曹、张两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押回胥各 庄来。到了洪阳寺大门前,张庆元小声问:“把他们带到 工会? ”肖贵录一摆手:“慢,先把他们绑在庙台上示 众,敲山震虎,刹刹他们的威风!”纠察队员们立即动手 把他两人分别绑在庙台旁的两棵大树上,然后由工人们奔 走呼喊:“大家来看啊,喝人血的资本家被示众了!”大 约过了一个时辰,肖贵录见还没有人出面干涉,就又与张 庆元、肖七耳语几句,走到曹身边:“姓曹的,朝近说 吧,工钱到底涨不涨? ” “鄙人实在难作主哇。” “那就 把你绑在这里饿上三天,让你也尝尝挨饿的滋味!” “你 们讲理不? ” “讲理?”肖七眼睛瞪圆了 “你们变着法子 克扣工人讲过理没有?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理!”说着 抡起木棒,朝曹一顿猛打。没有打几下,曹就惨叫讨饶起 来。这时,忽听人群外一声高喊:“住手!”大家回头望 去,原是驻军的齐营长和巡警局的巡官。他们分开人群, 登上庙台,说:“有话好说,别动手,这成何体统!谁绑 的? ” “我! ”肖贵录挺身而出“怎么样? ”巡官答话 T: “你们随便抓人不知道违法吗? ”肖贵录驳斥:“巡 官大人,几天前乡团无故抓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乡团是民 众组织,他们抓人就合法吗? ”巡官被问得张口结舌。齐 营长出来解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要求厂东立刻 答复工人的条件,无条件释放被抓的工友!” “那就应和 平协商,不能搞暴力嘛!” “协商?条件已经提出几天 了,他们根本不作答复,工友们无奈才走这条路哇!”
        “告诉你,此路不通!” “那好,营长先生,那就不打扰 你了,请便吧!”肖贵录说着一挥手“肖七,把人押到工 会!” “是! ”肖七答应一声,就要解绳子带人。齐营长 立刻换了笑脸上前阻止:“且慢,这人你们还是别带走为 好,若有闪失,责任非小,依鄙人之见,不如都交给警 方,我们对劳资双方的利益一视同仁。” “工人们的条件何时答复? ” “你们双方可以谈判。” “那就请营长定夺 吧,不定日子,我们只有先带人走喽!” “那,那就定在 明天吧,地点在镇长客厅里。”肖贵录说:“好,一言为 定,若资方失言,可要小心工人采取特别行动!”
        于是,警方和曹、张二人一起灰溜溜地回到了巡警 局。工友们也乘兴而归。经谈判,罢工获胜。工人提出的 条件基本得到答复;被抓工友也释放了。六月一日,天津 《益世报》又以“河头猪鬃工潮平息”为题,报导了这件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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