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草淀村东那片草泊,此刻正在雾霭和水蒸气笼罩之下, 好似迷离苍茫的烟海c芦絮漫天飞舞,呱呱鸡、青蛙、叫蚂蚱 合着拍子吵得偌大草泊满耳噪声,头脑发胀。
泊中间有几座房基大小的土台子,赭红色的土硬得象水 泥三合土,光秃秃的寸草不长,冷眼一看,就像海浪中飘来一 张牛皮。台子北坡有个碗口大的泉眼,一年四季都往外蹿水, 那清澈的流水汩汩汇成小溪,漫进草泊里,除自负盈亏,多余 者输入陡河,给两岸人民以灌溉舟楫之便。相传这泉眼是薛仁 贵征东时三军造饭没有好水下锅,他用方天画戟一枪扎在海眼 上,才留下这一景。
红日透过雾纱,把它那绯红、柔和的光焰投向土台,映 入小溪,我们熟悉的光腱猴儿二黑、虎头、铁锁,正蹲在小溪 边,把用苇叶折起的小船放进奔腾的溪水里。三个孩子叫着 号:“快,快,赶快超过去了。”你放一个、他放一个,象织 布梭子似的,蹿着、跳着、追逐着,扎进草丛里。
铁锁独出心裁,折了个又大又长上边装有梔帆的鞋底子 船,一下水就把虎头的小梭舟给撞翻了。他幸灾乐祸,拍手叫 好。虎头也想露一手,揪了把苇叶,横编竖插,却怎么也不成 型,眼看鞋底船傲然冲进草丛,他来了气,把苇叶一扔,抓把 泥就朝鞋底船砸,只见手起镖落,船儿呼的一下扣斗了。
铁锁揪住虎头叫他赔船,虎头仗着有把子力气,毫不示 弱地反手拧住铁锁的手腕,挑衅地说:“论劲,你还不是个 儿。”
铁锁轻蔑地一抽鼻子:“你吹啥,不是打泥仗挨灌的时候 To ”
虎头自尊心很强,最腻烦别人揭他的短。打泥仗那回, 本想一举获胜,因自己一时指挥失误和捣蛋鬼们目无军纪,才 导致全军覆没、指挥官被捉的惨败,至今想起来还堵心。前几 天因为夜间下水摸枪受了凉,身体虽不大舒服,但仍不甘拜下 风,脑袋一拨楞,不以为然地说:“挨灌算啥了不起的事啊? 有能耐,兵对兵,将对将地试吧试吧,不是吹,就你这个样的 让你三俩的小菜儿。”唾沫星子飞溅着,眼睛瞪得溜圆,恨不 得一口把对方吞下似的。
铁锁岔开脚指着他教训:“别看你象条狗熊,这么着,你 要是摔倒我,嘴巴子伸给你,叫你打三十个鼓儿;要是我摔倒 你,条件不高,让我骑上围老灶台爬一圈就行。”
“好,就这么办,起个誓,你要不让打呢? ”虎头松开 手,指着铁锁的鼻子质问。
铁锁伸出巴掌,十分严肃地说:“来,打手击掌。二黑, 你给作证。”
二黑受宠若惊地拍着屁股,连声喝彩:“中,中,谁搅毛 子冲我说。"一手拉着虎头,一手拉着铁锁:“打,打。”
俩人啪啪击了三掌,公鸡斗架似地拉开架势。二黑扯开嗓 子朝台上喊:“喂,快来看摔跤的哟——,一个输了让打三十 个鼓儿,一个输了让人骑上围台子爬一圈。”
“嗷”的一声,跑过男女孩子一大帮,除了如意、兰花, 还有二萍、三丫、四瞪眼、三梆子。他(她)们都是铁锁和 虎头从各个地方收容来的。铁锁执行县委书记的命令,当了团 长,虎头和如意当了副职。周福真代表党支部给他们明确了任 务,一是负责侦察敌情,二是采集粮食,三是负责接送人和送 信。虽然没多大成效,却也集合得起,拉得出去。鱼草淀^^童 团的旗子又插起来了。此刻,孩子们一听正副团长打起赌,一 个个欢呼雀跃着跑过来。
二黑拔河裁判似地扬起一只手:“注意,听我喊一二三再 开始……”
俩人运足力气,都拿出斗牛的架势,静等三字出口。突 然,如意往俩人中间一横,唬着脸道:“这是干啥呀?吃饱喝 足,身子骨儿痒痒了啊?要是摔个好歹咋办啊?亏你俩都是干 部呢!”
俩人长出了口气,收起架势。二黑不满地指着如意:“谁 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部咋着,就不兴闹着玩了?就你事 儿多!”
如意反唇相讥:“你好?变着法儿拨弄事儿。”
“你才拨弄事儿! ”二黑嘴打着嘟噜,重复着她的话。
兰花一推二黑:“中啦,别嚷了,大姐说你们也是好意 啊!”
二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好个屁!”
如意眉毛直立:“你骂人!”手都要碰他鼻梁了。
二黑刚要伸手抓她手指,忽听传来一阵咔咔的苇子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苇梢晃处露出两个小脑袋。如意一愣,情 不自禁地跳着脚喊:“铁柱、歪毛!”唯哩啪啦踩着泥水跑过 去,老远就喊:“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
兰花跌了一跤,二黑和虎头从身边蹿过去,理也没理她, 小燕似的张开双臂,硬是从如意手中抢走二人。铁锁过来又把 兰花挤到一边,五个人扯着胳膊,拉着手,嚙啊!跳啊! “可 把你俩盼来了! ” “可看见你们了!”
铁柱、歪毛被扯得要散了架子,但还一直打夯似的往下 蹲,草被踩进泥里,歪毛的小辫子随着啪啪的响声,一起一落 地颠个不停,仿佛这会谁攥得对方手最紧,跳得最高,喊得最 响,谁的心就最挚诚,友谊也就最深。
如意见铁柱额上冒出冷汗,还一个劲儿咬下嘴唇,出气也 不自然,特别明显的是胳膊肘突出的粗,立刻惊叫道:“快松 开,他胳膊有伤!”
铁锁、二黑、虎头同时惊问:“真的? ”
铁柱喘了口气,擦擦额上汗,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没 事,象苇楂子扎了个眼儿,早封口了。”
如意忧伤地问:“是枪打的吗? ”铁柱点点头。
铁锁又关切地指着伤处:“还疼吗? ”
铁柱摇摇头说:“早不疼了。"
兰花凑近前,皱着眉头问:“你是在哪儿受的伤啊?"
铁柱笑笑没做正面回答,长出了口气说:“这些事等以后 有工夫再讲吧,走,去看看大伙儿。“
铁锁、虎头小心地架着铁柱,如意找不到插手的地方, 紧紧跟着。二黑一蹦三条珑,边跑边嚷:“哎一 柱哥和歪 毛回来了!”男女儿童也象起了连锁反应似地不约而同地喊:
“铁柱、歪毛回来了!”那清脆的童声,回荡在草泊上空。
刹那间,老灶台呼啦站起黑乎乎一片人。铁柱热泪盈眶, 依附着驾驱的力量踉踉跄跄地奔跑着,“放开我,放开我…… 见了首长我要敬礼……你……你看,这叫啥样子?放开!”
老灶台上的人,呼啦一下俯冲下来,为首的是郭忠、孙大 勇,后边跟着王拴、周福真、周贵良和县大队的战士,游击小 组的民兵,嗷嗷地喊叫着,就象花轿落地,新娘子进庄。
跑在前面的老郭老孙两个大力士,把铁柱高高举起,就象 乐队前的指挥棒,一起一落。铁柱向这边扬手喊:“大哥。” 向那边点头叫:“大叔。”人们象群星捧月般地把铁柱和歪毛 拥上老灶台。
铁锁拉着妈妈,指着郭忠肩上的哥哥,兴冲冲地说:“你 看,那不哥哥?不骗你吧! ”
妈妈用褂子下摆擦着眼窝,喃喃自语道,“神佛保佑,我 的孩子可回来了。”铁柱拉着妈妈的手,妈妈的眼泪更擦不完 了。周福真嗔怪地说:“老娘们家没见识,我说啥着?就知道 没事,看咋样?真没法儿!不回来你哭,回来还是抹泪,老娘 们家的眼泪就是多。“
铁柱妈愠怒地一瞪老伴,甩了把鼻涕。“谁有你那份狠心 啊! ”
石红嫂长叹一声:“唉!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谁家当妈的 不是这样啊?“又关切地问铁柱子“大兄弟,这些天你在哪儿 呀?大伙可净念叨你呀!”
不等铁柱开口,王拴媳妇点着他鼻子:“你再不回来,我 们可要査生死簿去了° "逗得大伙哄堂大爲
铁柱接过如意的烧玉米,啃了两口,挤眉弄眼地讪笑着: "我呀,要了回饭,当了回泥輙,还当了回俘虏……齐
故意卖个关子不往下说。
“到多会儿也没个正性,不知道大伙多惦着你!”周福真 瞪了儿子一眼,愠怒地说。
铁柱脸一红,把半截棒子递给虎头,清清嗓子,如此这 般,把那天只身逃出失守阵地,跳墙时中弹受伤,巧遇树良大 爷,向高贝报一枪之仇,为找部队又误投罗网的经过讲了一 遍,又讲到苇塘洗身,恰逢歪毛暗断绳索,才侥幸逃岀虎口° 最后他遗憾地说:“鬼了一溜遭儿,把枪还是丢了° ”望着郭 忠、孙大勇,难过得低下头:“大队长,你处分我吧,来之不 易的枪,白白送给了鬼子。”
孙大勇拍着他的肩膀,开怀大笑:“我的嘎小子,莫说 你丢一枝枪,就丢十枝八枝,也不能处分哪个人。你看,小于 庄一战,咱受多大损失,伤了三分之二啊©连我自己也是落了 个孤家寡人从敌人腋下钻出来的。这才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呢,往后我们头脑就清醒了。”铁柱问周杰和姚广庆,郭忠沉 痛地说:“广庆同志牺牲了,周书记也受了伤。不过不重,去 军区开会了,他一直惦记你,曾派几拨人去找,结果都是扫兴 而回。”
孙大勇有意打破沉闷的空气,诙谐地说:“想不到你这小 泥輙,竟成了高贝的座上客。”
铁柱深情地望着歪毛:“要不着他,就许回不来了。” 大伙把目光移到歪毛身上,只见他红着脸,低着头,咬着 指甲,王拴一拨拉他脑袋:“别装傻了,给大伙讲讲,你又怎 样发的嘎? ”
歪毛嘴一嗽:“去’去,这船上没你的货。”
"嘿!你还真把儿屁一 起来了。“
郭忠也笑着劝导* “讲给大伙听听嘛,做了好事还保守 啊? ”歪毛朝大伙一瞥,见人们正用期待的目光看他,虎头 一揪他脑后的小辫子鼓励说:“傻闷,犯啥意识,还不快点 说。"
如意晃着他胳膊:“快给我们讲讲吧!”
他头也不抬地先讲了偷枪、搬枪和送信的那段经历,最 后才说到小港姥姥家的事。他说:“小港一开仗,人们立刻欢 跃起来,听那开锅、炒豆般的枪声,就象听见过年放鞭炮,青 壮年抄起锹镐往手掌吐唾沫,家家户户烧水,烙饼净等着往上 送,可是没打一顿饭工夫,大队鬼子却从东西村冲进来。”
“年轻人纷纷往蒲坑里跳,妇女也纷纷往草垛里、炕洞里 钻。我刚把表嫂的洞口堵上,鬼子就进了院子。我一急,从后 窗跳出来,又翻到隔壁院子,一回头,鬼子追过来,慌忙跳进 蒲坑。
“鬼子进庄没摸着八路的影子,目标对准那蒲坑,机枪 扫,手榴弹炸,还下坑搜查了一通。早出来的都顺小河溜了, 单单把我堵在里面,亏了我撅根苇子管含在嘴才蒙混过搜查, 找块岗一躺,饿了吃生鱼虾、蒲棒,整整呆了一天一宿。可 把我憋坏了。
“第二天早起,听鬼子吹集合号,以为是该滚蛋了,偷偷 蹭到坑边上一看,正好一个鬼子押着一个小孩过来。想一百回 也没想到是铁柱。我发现他脚上拴着绳子,一想还藏着半截小 锯条,那是准备拉皮条做洋火枪用的。这工夫不救他,还等啥 时候啊?于是,一个猛子扎过去,手指头粗的绳子,蹭蹭一口 气给它拉断了,然后掐了铁柱大腿脚一把,就逃到蒲丛里。
“铁柱追上我,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一猛子朝小河扎。 等鬼子兵下坑搜查过来,我们已猫进一里多路的一座小鱼铺。
“天黑以后,鬼子走了。我俩又回到村里,黑灯瞎火,到 处都是哭声,姥姥家缸也打了,柜也劈了,炕也刨了,被褥、 衣服也被抢个净光。我姥姥见了我们,拉着手说:'宝啊!可 把人惦死了!没成想躲出狼窝,又进虎口。' 一听说铁柱是队 伍上的,更叹气:'说不定哪会儿鬼子再来,给你们做点吃的 快走吧,在我这儿多呆一会,多揪着一份心。'
“好歹扫了点土粮食,熬了锅秫米粥。可吃完饭,铁柱 一下炕就栽倒了,一摸头烫手,伤口肿得象发面包子。没法走 了,只得将他藏在草垛里,一天三遍由我送水送饭。三天过 去,没见鬼子来,这才敢把他接到屋里。姥姥找到抗勤,又通 过他请来先生,看了几次,才消了肿,退了烧。铁柱急着找部 队,我也想家。我俩一合计,就在那天黑夜出来,藏藏走走, 走走藏藏,整三天三夜才摸回来。“
大伙把郁闷、惊愕的目光从歪毛脸上,移到铁柱胳膊上。
铁柱不好意思地背过手,解释说:“没事,只钻了个小眼儿, 就象扎个大刺,拔出去就好了。”妈妈和石红嫂撩起他的衣 裳,一看那伤果然封了口,只是周围的嫩肉还红着。他妈叹息 着:“幸好没伤着骨头啊,要不然就残了 。 ”
铁柱不满地瞪了妈妈一眼,把脸转向郭忠和孙大勇。搭 讪着问:“你们是怎样打的埋伏,又怎么不等打扫战场就撤走
郭忠看看孙大勇,笑吟吟地说:“不撤,东西夹攻,能受 得了啊?八路军游击战,向来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虽然 没得到多少战利品,也着实地教训了高贝一顿话音刚落, 猛听有人喊:“老郭、老孙!”
众人望去,见一个战士带着一个陌生人从东坡爬上来,郭 忠、孙大勇跑上去,每人给了他一杵子,同时惊喜地问:“这 是哪阵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那人憨笑着:“东南风呗,要不是叫你们的流动哨捉了 汉奸,就架着鹰也找不见你们啊!”郭忠才要扬手,见他一边 躲着,一边从袄里子揪出个小纸卷,郑重其事地递给孙大勇:
“怕是时间很紧了。”
孙大勇看完,递给郭忠,看看怀表:“还有两个多小时, 来得及。”郭忠看完,又递给愣在一边的周福真,握着那人 手说:“程远同志,你送来的情报很及时,告诉渤海大队陈政 委、张队长,就说我们按计划进行。”
孙大勇风趣地说:“还请转吿两位首长,就说小眼网葫芦 陷①,他们漏多少我们截多少。”说罢,掏出口哨吱吱吹响, 战士们纷纷跑步过来。
铁柱挣脱虎头,跌跌撞撞地跑来:“有啥情况? M
郭忠瞅瞅他,一本正经地说:“你的任务是养伤,再有就 是协助儿童团作好工作,这次任务没有你的份儿。”
“可我,可我,我的伤早好了啊!”铁柱下意识地伸出胳 膊,苦着脸道。
郭忠绷起脸:“执行命令!”然后凑近孙大勇耳边说了几 句。
孙大勇向铁柱摆摆手,那意思说也白搭,又朝周福真说: “把你的人也叫过来。”
周福真朝儿子横了一眼:“还不快走。”然后朝王拴一摆 手:“把咱的人也拉过来。”
眨眼间,战士和民兵齐摆摆站了三排,郭忠向值星排长 和周福真问:“都到齐了吗? ”二人回答齐了,冲孙大勇一伸 手:“你说说吧!”
孙大勇走到队列前,扬着小小纸卷说:“同志们,刚才 渤海大队侦察员程远同志送来一份紧急情报说'有一股海匪数 量在一百人左右,据说原是国民党残兵跑到海上的,预计在今 天上午十一点在涧河口登陆,准备北上向高贝联队投降。渤海 大队已做好途中伏击的准备,并要求我们在柳河以南适当地段 截歼漏网之敌,和痛击出迎的日伪军。打开鼻子说亮话,现在 的县大队再不是以前那种气势了,小于庄一场恶战,损失了三 分之二,剩下的只有四十来人,加上老周的子弟兵也不足六十 人,要打好这一仗确非容易的事。那么就眼睁睁地让那些漏网 的海匪,投到高贝怀抱里来残害海防区人民吗?不要说我们有 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就是一人一枪也要阻挡他一家伙啊!” 见铁柱远远站着,指着他:“要拿出这小家伙柳河盗马闯险, 飞刀扎鬼子的大无畏精神。”
众人投以敬佩的目光.羞得铁柱赶紧把头扭向一边,心里 说:“甭给我灌米汤。”嘴嗽得老高,都拴住个驴了。
郭忠看看表:“现在是九点半,距海匪登陆的时间还有 一个半小时,估计漏网的匪徒到柳河南起码也得午后两点钟, 这就是说还有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走水路恐怕时间会更长一 点。M
孙大勇一挥手,果断地命令:“准备弹药、干粮,解 散!”
呼啦一下都散了。
铁柱还要蘑菇,周福真吩咐:“去告诉你妈,把妇女们都 叫上,帮助炊事员快点做干粮!来不及,去劈青棒子,连煮带 烧又快又经饿。"
铁柱一声没吭,无精打彩地走出几步远,如意和兰花冲 他嘻笑着跑过来,不待她们答话,便绷着脸说:“去告诉妇女 们,帮炊事员做饭,越快越好!”
如意挺不高兴地问:“谁告诉你的呀?”
“我爸爸,这是紧急命令,谁耽误了谁负责!”说罢扭头 就走。
如意鼻孔一张一合,眉头蹙起个疙瘩,半天才说:“看那 神气劲儿。”
兰花一拉她:“他心气不顺啊!”
"••…•”二人默不作声地朝台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