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剑秋
读完李助新同志的长篇小说《鱼草淀的孩子》，我被作者 笔下的曲折情节，真实的典型环境，浓郁的乡土色彩，强烈的 生活气息和生动的人物形象,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仿佛也随着 作者笔下的故事，与抗日儿童团员们一起在鱼草淀上玩耍，游 泳、摸鱼、捉螃蟹，掏野鸭蛋，打野狼，斗毒蛇，擒汉奸，杀 鬼子…… .
《鱼草淀的孩子》反映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儿童的战斗生 活。这类题材在过去一些小说和电影中表现得较多，但要出新 是很不容易的。而作者对儿童团的生活有着深刻的感受和认 识，在处理这一题材时具有独特的发现和精深的开拓，作者有 意地避开了以往某些同类作品的写法，结合当时特定的历史条 件和环境，巧妙地截取了几个独特的生活横断面，将自己非常 熟悉的、甚至是自己经历过的生活，和抗战救国的政治内容有 机地揉合在一起。以角度的新颖、构思的巧妙，大幅度的剪 裁，生活高度的浓缩和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深刻地描写了儿 童团在党的领导下,在艰苦险峻的斗争中，坚持战斗的历程。 这种新颖、独到的艺术表现，使这一老题材脱颖而出,别开生 面，显露出独具的艺术风格。
《鱼草淀的孩子》是以它反映生活的真实性、丰富性、 鲜明性来吸引读者的。小说是以塑造人物为中心的文学式样， 作者不去追求荒诞离奇的故事情节，而是把自己的艺术构思建 立在真实的生活基础上。作品所写的背景、人物事件，以及生 活素材，大都是作者亲身经历过的。如：虎头使坏，在地主钱 大少爷结婚时，把洞房的尿盆钻了个眼，害得新媳妇水仙花把 臊褥子在柜里捂了好几天。细小情节，都是生活中发生过的。 当然，文学作品并不是生活的简单再现，对生活素材必须经过 艺术加工。作者十分熟悉儿童团的生活，并善于观察和体验少 年儿童的思想、感情' 心理、情趣和要求，选取典型的情节， 表现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小说中周铁柱这个主要人物，是作者 笔下精心塑造的小英雄形象。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周铁柱饱 尝了阶级敌人的压迫，胸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典型的环境和 特定的生活经历,决定了铁柱从小就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和要求 革命的思想。起初他只怀着一种朴素的阶级感情和自发反抗的 精神去进行斗争，由于自己急性，造成了很多失误。这些事， 使他思想上发生很大震动Q后来在党的领导下，在八路军叔叔 的教育和帮助下，通过计赚黑狗、将计就计、金蝉脱壳，泊铺 突围，掏狼斩狈，妙计捉奸等一系列情节的渲染，突出了他勇 敢机警，临危不惧的英雄性格。随着情节的向前发展，一层深 一层地揭示了他的思想觉悟的提高和逐渐成熟的过程。既描写 了他和伙伴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愿望，又刻划了他们各自的性 格。这个最可爱的人物丰富了我国儿童文学的画廊。
围绕着铁柱这个中心人物，作者还写了一个由个性不同而 又心灵相同的战斗集体一一鱼草淀儿童团。这里有顽皮勇猛的 虎头,聪明伶俐的如意，机智勇敢的歪毛，外弱内刚的兰花和 争强好胜的铁锁等小英雄的群像。作品还塑造了八路军侦察员 陈勇、孙健、铁柱爸爸和八路军首长周杰等老一辈的形象，描 述他们对儿童团员们的关怀、教育，他们的英雄气概和品质， 和铁柱他们在斗争中成长是密不可分、交相辉映的，起到了有 力的烘托作用。
《鱼草淀的孩子》成功之处，还在于作者的语言通俗、朴 实、优美、生动、明快、有色彩，作品中常出现一些儿童熟悉 的，有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庄家话。作者还善于用对话去表现人 物的心理性格，比如在第三章节家乡颂歌中，孩子们捉螃蟹这 一情节里所描写的：“粥状的泥滩上，光溜溜的草刺不长，铁 柱把人布开,顺着缕缕行行的蟹爪印儿，追到坚硬长满芦苇的 地方。那骄横的小霸王听见响动，有的遁身草棵里，有的仄起 身子，虎视眈眈地扬起钢钳，咕突突地吐着白沫。越往上捉， 地场越宽，蟹也越多，真象跑散的羊群，青油油到处蠕动'白 沫遍地飞扬，空气里都散发着腥气味。大家说着、笑着，追 呀、捉呀，真是又舒心又惬意，这会儿有谁敢说他们家乡不 美，准会和你吵起来”。小说以生动的细节，比较细腻地描写 了儿童团员的生活，既富有儿童情趣，又洋溢着深厚的乡土气 息。作者不仅对景物描写生动，还以幽默的情趣，描写了儿童 团员们团结友爱的生活画面Q比如在第三章节中描写如意恳求 铁柱他们帮助推船时的情景:“哎！柱哥，快来帮我推船啊， 搁浅了” o铁柱吐吐舌头，含糊的答应着：“啊……啊……中 啊，你…你……你等着啊！”其实只隔着一片苇子，影绰绰 看见她那水红色夹获在晃悠。虎头挤眉弄眼地看看大伙,冲铁 柱笑着说：“你快去吧！点名叫你,我们可怕她把好东西看了 去。”二黑腆着肚子逞能：“要看"叫她看个够！铁柱你敢 去,我就敢去，不就一条棍儿吗，豁岀去了。"铁锁指着他：
“十二、三的大小子，不嫌害臊!”二黑立刻回敬:“你好， 你好，几天不跟她尿合泥了& ”铁锁脸一红，伸手就要打，被 铁柱拦住：“中啦，中啦，吵闹啥呀！"虎头嘻皮笑脸地歪头 瞅瞅铁柱：“那你就快去吧，你俩挺好的••…•”铁柱举起拳 头：“你再胡说八道……”，“哎！铁柱哥，你到快来呀， 急死人啦！”如意等急又喊起来，铁柱打了沉儿，朝她喊：
“哎！如意，别着急,我……我……我给你去找人啊！” “我 听见了，你们喊喊喳喳那么多人，还要找谁呀！这点忙都不肯 帮,还是团长呢。”虎头敲边鼓道：“听见了吗？生气了，还 不快去。”……啥事也瞒不过狡猾的小虎头.碰到俩人在一 起.就把拇指并拢，冲他们晃几晃，那意思是你俩是那个。眼 下真叫铁柱骑虎难下，有心去吧！浑身没布条丝儿；不去，又 对不起人；又不好直说其事，派人回家取衣服，又怕如意等着 急。看捣蛋鬼们一个个伸舌头，挤眼样儿，分明是要看自己的 笑话。要是水深，扎猛过去也好，可这水浅得见底，能有啥办 法？小虎头见他发愣，一拱胳膊嬉笑着：“就你这样还想当英 雄呢，啥都怕，看就看呗！嘿嘿，还红脸呢。”
《鱼草淀的孩子》这部长篇小说，另一个成功之处，是塑 造形象采取写实的方法。鱼草淀的孩子是一群抗日小英雄，但 他们毕竟还是孩子，作者创作中很有分寸地把握住这一基调， 没把孩子们成人化，就拿周铁柱而言，当他身陷魔掌时，他敢 只身盗走军马，冒死逃生。但当他送信经过“乱葬岗子”时, 心里却发毛，他懂得革命队伍的组织纪律，但看皮影时却当众 和人打架；他有心计，配合陈勇用一条红鲤鱼把黑狗子骗下水 去，但他又中了张混混的计，险些丧生。他能察颜观色，识破 了引游击小组进伏击圈的诡计，并能施妙计捕捉，可他在日寇 遭我军伏击时,欣喜若狂，既不做战地考察，也不看庄前庄后 有无老乡走动，只简单地认为我军大获全胜后即将开拔，竟肩 挎背兜，腰插手枪，大摇大摆地走进村庄，恰恰事与愿违，强 敌打败了我军，占据了村庄,就这样当了送上门的俘虏。这样 的刻划是真实可信的。
总之，作者在这部作品里，把生活中固有的光泽，鲜明的 色调和芬芳的乡土气息，渗透到故事和人物性格的发展过程之 中，使自然美和精神交融在一起，这是这部作品在艺术探索方 面新的收获。
当然，作品也存在着欠缺：有的地方节奏有些迟缓。衷心祝愿李助新同志《鱼草淀的孩子》续集快与读者见面，并热切 希望有新的突破。
原载《人民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