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界的“质量万里行”引出不少话来。一位朋友的妻子抱 怨说：她花大价钱买了台名牌彩电，也没觉出有多好。细问的结 果，原来她既不会用遥控器，也不懂卡拉OK。为了凑趣，我也 就讲了《聊斋》上的一个小笑话：某青年公子把价值千金的良种 鸽送给父辈某公，过后却得知被某公烹食，而且某公回答得很平 淡：“味亦殊无异处”，仅“肥美”而已。笑过之后，不由生出几 分感慨。

        货卖与识家，才能物尽其用，拿文物来说，文物工作者不知 从废品堆和旧货摊上抢救了多少，“文革”中不知被“革”掉了 多少，近几年也不知被只识金玉的盗墓者毁了多少。再比如北京 猿人头盖骨化石，在一般人眼里也许当废物，考古学家却用它揭 示了中华民族以至人类进化的奥秘。保定市莲池的一块怪石，原 来只当一般观赏品，后经专家鉴定，竟是很有科研价值的珊瑚化 石。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一方面是发现、利用，另一方面却是 淹没、破坏。

        识货不易，识人更难。肖何死命追韩信，就在于识人。王亚 南把中学教师陈景润推荐到厦门大学，也在于识人。当然，像这 样的“千里马”绝不该淹没，而非日行千里却能夜行五百里的 “马”却不罕见，他们的淹没就往往被人忽视。一次我到某厂公 干，发现打扫卫生、端茶送水的竟是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侧面

打听，并不是“再教育”，而是因为他们体力不强，算盘打得不 精，字写得不美，只好养起来C后来听说其中两位大学毕业生不 甘寂寞，调到别的厂里，得以大展才华，革新比比，硕果累累。 然而，他们写字和打算盘并没有多少进步。这种桔而枳、枳而桔 的互变，追根寻源，自然与两位厂长看人的着眼点不同有关。要 说前一位厂长不爱人才，肯定是冤案，但正像某公把神鸽与凡鸽 的肉相比一样，是犯了简单类比、主次不分、求全责备的错误。 而后一位厂长却能看主流用所长，没有把人才与全才划等号。由 此看来，在某种意义上说，识一般人才比识特殊人才就更不易 To

        有识人者，自然也有被人识者，假如韩信甘当执戟郎，安于 平稳而悠闲的生活，没有“跑”也就没有“追”，也许永远不会 拜将；假如韩信只是狂妄自大，沽名钓誉的银样镰枪头，也就不 会封侯。所以我很为那两位勇于“跳槽”的大学毕业生庆幸，而 对其余几位忠心不二的大学毕业生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想，如果确实“质量”高，实力强，而又敢争，就会摆脱不 幸，特别是在提倡人才合理流动的今天。

        原载《唐山社联学刊》1992年5-6期署名 火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