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接任北京大学校长的三年多时间,正是中国的两种命运 大决战的关键时刻,中国人民从抗战胜利的狂喜跌人悲观失望和 苦难深渊的痛苦岁月。作为北大校长的胡适,也陷入了深深的思 想矛盾之中。
早在1946年的4月,胡适还呆在伦敦,北大的老朋友罗常培 就写信给他,谈北大复员的情况。那时,不论是在教育界还是学 术界,皆有“北大校长非胡适莫属"的议论。罗常培写信给胡适, 就是以老朋友老同事的身份,建议他“回国后开宗明义的第一章, 应该把北大恢复到蔡先生的自由主义的色彩,希望他“不要为过 去的感情所左右,仍望保持超然、自由、无为而无不为的精神二
这一年的7月初,胡适回到上海。过了几日,他又收到北大 老同事周炳琳的信,周炳琳写道:“吾人今日于内战虽不能挽回劫 运,然是非需分明,至少应持超然态度建谈到北大的事,他又说: “琳在校已15年,自己检讨,觉过去校之用我,实用溢其量,颇 思摆脱行政职务,专一教书。”
老朋友们的这些话,胡适都记在心上了。对于北大,他确乎 有一番抱负,他想在十年之内把北大建设成为世界第一流的大学。 这几年在国外,他接触过多所堪称世界第一流大学的学校。虽然 是在战争期间,那些大学里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仍是有条不紊地进 行着。这些事使他颇多感触。
他还深切地记着这样一件事:1936年9月,他代表北大参加 了哈佛大学300周年纪念会。那次纪念会,各国前来祝贺的各大 学和科研机构代表,是按成立历史的先后顺序排列的。中国的北 京大学排在419号,它的后面只还有5个号。这件事给了胡适很 深的刺激,他深感中国大学教育之落后。他为此而耿耿于怀,常 在讲话中宣称:“欧洲今日之进化,实发源于大学之独立,如文艺 复兴,宗教革命,近代科学之发明,领袖人才之辈出,无一非大 学所造就。"
胡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中国,就任北京大学校长的。7 月20日,他在上海各大学校长和文化教育界、新闻界名流举行的 欢迎茶会上讲话说:四年的大使工作,觉得“实在还是一无成绩 可以报告,但在卸任后,在1942到1944这几年中,专心研究,预 备回国来做一个教书匠。”
谈到对目前国内形势的看法,他又说:“也许我们要再吃五年 或者十年苦。"“我们文化界、教育界应当在这五年十年之间咬紧 牙关,尽力挽救和改善目前的局面。如果我们自己先就悲观,觉 得世事不可为,那么同事更将令人悲观,令人觉得不可为了。”
7月底,胡适来到北平,住在离沙滩很近的东厂胡同1号。他 把寄存在天津的那些藏书运回,把所有的藏书和各种资料都尽可 能地集中到这里,建立起了一个很丰富的个人书库。他想在这个 相当宽裕的住宅里,沉下心来做学问。
历史学家邓广铭也住在东厂胡同1号,他成了虽无名份却是 实际意义上的校长秘书。邓广铭1936年从北京大学史学系毕业, 留校做了助教,他曾借了学校图书馆分配给文学院长胡适的一间 研究室,利用这间研究室和图书馆藏书来研究宋史。1937年,他 随北大南迁,1939年暑假,傅斯年让他在北大文科研究所作助教, 后来又跟史语所一起迁到四川李庄,他在那里撰写了《宋史职官 志》一书,由陈寅恪作序。1946年,邓广铭又复员回到北大。
1946年5月7日,邓广铭回到北平,第二天来到北大校长办 公室,看见了代理校长傅斯年坐在那里。傅斯年说:“你来得正好, 这里一个帮我的人也没有。'‘他立刻让工友搬来了一张桌子,放在 他的办公室里。这样,邓广铭就尽义务来给校长帮忙了,因而别 人称他为“校长秘书",其实他并不是。7月上旬,胡适从国外回 来,傅斯年专门去上海迎接,临行前,他对邓广铭说:“你在这儿 帮了我的忙,胡先生来了你就退了,怕不好说。"邓广铭说:“我 愿意继续帮忙,'这样,胡适上任之后,邓广铭仍然是个没有名份 的“校长秘书二他与胡适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他们能够朝夕相处。
11月间,国民党要召开“国民大会”,选举总统。事先,蒋介 石假惺惺地放出风来,说是总统要给一个国际知名的学者来当,这 等于暗示让胡适去当总统。当时,有记者去访问胡适,胡适说: “我连自己的书桌都整治不好,怎么能治理一个国家呢!”胡适的 老朋友们都劝胡适不要去参加国民大会,北大的一些学生们也到 东厂胡同1号胡适的家中劝阻,但胡适却说:“电报都发出去了, 亲友们都要去接我,我怎么能改变呢!"
国民大会开完后,胡适回到北平,朋友们谈及此事,胡适笑 着说:“蒋先生如果一定让我做总统,我就去做好了,反正国家大 事有他蒋介石管,与我有什么关系?到那时,我到南京,把总统 府大门一关,还做我的《水经注》考证,总统府门禁森严,我更 可以安心搞学问了
胡适在南京参加国民大会期间,北大发生了 “沈崇事件。抗 暴运动骤起。北大当局屡发急电催胡适急归,胡适便在国民大会 闭会后,急匆匆回北平了。
在胡适的心目中,美国不仅是个军事、经济、科技大国,也 是个礼仪之邦,而现在竟发生了美军强奸中国女学生的暴行,而 且被强暴的又竟是他执掌下的北大女生,这使他特别感到窝火和 愤然。他真有点想不通:世道怎么会是这般龌龊?而这种不齿于 人类的丑行,又是出在他曾在那里受教育多年又出使几年的世界 上第一号强国的美国军人身上?
使他恼火的,当然也还有使人尴尬和丢失脸面的原因。回到 北平,他就对采访的记者们说:“此次美军强奸女生事,教授们和 我本人都非常愤慨。同学们开会游行,都无不可。”但他转而一想, 他又不能与政府唱反调,更不愿得罪了美国,便又换了口气说: “当然,罢课要耽误求学的光阴,就不太妥当了。此次不幸事件是 一个法律问题,而要求美军退出中国,这是个政治问题,两者不 可并为一谈。"
胡适对“沈崇事件"的态度,既有积极的一面,又有消极的 一面。后来,在1947年1月17日,美国军事法庭被迫对“强奸 案”主犯皮尔逊、帮凶普利査德开庭审判时,胡适以北大校长的 身分岀庭作证。这个亲美的博士,此时此刻,终于站在了被告美 方的对立面。
不过,当他带着胜诉的喜悦走出法庭时,他却没有想到,正 是由“沈崇事件”所引发出来的反美抗暴、反饥饿、反内战、反 迫害、争人权争民主的革命斗争,势若洪水,不可遏止,学生们 也喊出了 “国家事大,读书事小”的呼喊,他的那个“十年之内 把北大建设成为世界上第一流大学”的美梦就再也难以实现了。
这期间,蒋介石一直想把胡适拉入政府,他拟请胡适岀任国 府委员兼考试院长,但胡适却坚辞不就。他在给傅斯年的信中说: “我愿意帮政府的忙,但不愿加入政府,我在野,是国家和政府的 一种力量,对外国,对国内都可以帮政府的忙,支持他,替他说 公平话,给他做面子。若做了国府委员,或做了一院院长,或做 了一个部长,……结果是毁了我30年养成的独立的地位,而完全 不能有所作为,结果是连我们说公平话的地位也取消了。用一句 通行的话,成了政府的尾巴。"
1948年3月间,国民党又召开“国民大会”。会前,蒋介石曾 对王世杰谈,按现行宪法,总统无所作为,他自己想任行政院长, 请胡适作总统候选人。王世杰把蒋介石的意思向胡适讲了,胡适 说:“我对蒋先生的意思甚为钦佩,但我自己身体不大好,且个人 性情也不易与蒋先生能充分协调,我考虑一下再答复。”次日,王 世杰再找胡适来谈,胡适仍是做不了决定,但是,到了晚上,胡 适便对王世杰说:“此事请蒋先生决定吧!”
但是,过了一夜,胡适又觉得不妥,赶忙去找王世杰说:“昨 天的决定太匆促了,仔细想过之后,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能胜任, 还是请蒋先生另觅他人吧!”
4月4日,在国民党中常委会上,蒋介石提出自己不做总统候 选人,拟提胡适为候选人。结果,会上只有吴稚晖和罗家伦两个 人赞成,其他人均不同意,此事便作罢。
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学生运动兴起后,国民党疯狂地 镇压学生运动,此时,胡适处于两难境地,他既要拥护国民党政 府,又不敢犯学生之怒,他写信给教育部长朱家骅,拟辞去北大 校长之职。
朱家骅立时给胡适拍来电报说:“年来承兄偏劳,公私感激, ……北大不可无兄,北方尤赖兄坐镇。即弟可放兄,而总统与翁 兄亦必不能听兄高蹈;北大同人闻之,将更惶恐。故此实不可能 之事。只有万恳顾念大局,勉为其难,倘兄有言辞消息,则华北 教育界必将动摇不可收拾。”后又写信来说:“无论如何切勿稍萌 退意,千万千万。"在这种情势下,胡适只好继续干下去。
9月,胡适给傅斯年写信,谈及他近来心脏状况不佳,又有辞 北大校长之意。傅斯年回信说:“北大一辞即垮”,“只有劝先生: 一、夜间早睡,《水经注》即作一结束,二、少见客对于辞北 大校长之事说:“先生不走,未必不垮,一走即垮。”
1L月20日,华北已经吃紧了,胡适应华北“剿总”司令部之 请,前去讲演。讲演由傅作义亲自主持,题目是“国际形势的观 察。胡适讲,当前的内战是世界上两种生活方式斗争的一部分, 即西方的自由、民主、平等与苏联式的集权、恐怖与残忍斗争的 一部分。国民党的内战是为保卫自由民主的生活方式,这一斗争 能够得到美国的支持。他还声称,他自己决不离开北平。他说,北 平丢不了,华北丢不了。
在此期间,翁文潑辞去了国民政府行政院长的职务,蒋介石 曾派陶希圣来北平,邀胡适南下就任行政院长,胡适都以心脏病 为由,坚辞不就,但他又表示:“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我与蒋总 统站在一起。”
11月间,北大教授会曾集议讨论北大是否南迁的问题,大家 做出决议:不迁校。 .
胡适也是反对迁校的。他说:“我们学校因为是在北平,才叫 北京大学,离开了北平还能叫北京大学吗?” “我做的是北京大学 校长,离开北平还能叫北京大学校长?”
社会上也有传言,说共产党想让胡适作北平图书馆馆长,胡 适听了表示怀疑说:“共产党能让我作图书馆长吗?”
12月14日,朱家骅从南京给胡适发来了电报,说是明日派专 机到北平南苑机场接他,并要他遨请清华大学教授陈寅恪全家一 同南来。
胡适接到这封电报,便立刻给清华打电话,但清华那边说,陈 寅恪已经进城去了。住在什么地方,他们却不知道。时间太紧迫 了,明天就要走,但还找不到寅恪,胡适很是着急。中午,他问 邓广铭:“你能找到陈寅恪吗?”
邓广铭说:“北平城这么大,怎么去找?不过我想,陈先生是 全家人进城,只能住在他的大嫂家中。"
胡适忙说:“那就到陈师曾家里找找看。'‘
但是,邓广铭并不知陈师曾的家在哪里。
吃过午饭,邓广铭急匆匆到黄米胡同去找俞大缜。他想,俞 大缜是陈师曾的妹夫,他必知道陈师曾的家。到了俞大缜家,问 明了陈家地址,便又急忙去那里。果然,陈寅恪一家就在这里。
陈寅恪是早几日离开清华园住进城里来的。此前数日,北平 刚刚被解放军包围的时候,曾任北大教授和训导长的陈雪屏从南 京来到北平,几次请陈寅恪乘专机离开北平,这是国民党“抢救 学人”计划中的一着。但陈寅恪知道陈雪屏现在是国民党的青年 部长,那官方色彩太浓,他便不愿乘坐他的飞机南行,只等着同 其他学人一起走。这样,他便住在大嫂家中等待时机。
见到了陈寅恪,邓广铭说明了来意。
陈寅恪说:“11月间,陈雪屏就让我跟着他走,我不能坐国民 党的飞机走,现在跟着胡先生走,我心安理得。”
邓广铭问:“您什么时候动身?”
陈寅恪说:“我就走。等我睡了午觉后就搬到东厂胡同去。”
邓广铭回到东厂胡同,向胡适说明了情况,胡适很是着急: “谁知道他会睡到什么时候,专机已经到南苑机场了。”
正说着,陈寅恪一家来了。于是,马上就走。
胡适夫妇和陈寅恪一家上了北大的汽车,开出了东厂胡同。可 是,城门已经紧闭,车子到了宣武门就出不去了。胡适赶紧给傅 作义打电话。可是,电话打到办公室,又打到家中,都找不到傅 作义,大概他是到什么地方开会或视察去了。没办法,车子只好 又折回了东厂胡同。
当晚,胡适又给傅作义打电话,这才联系上。傅作义说:“你 们明天到中南海司令部来换我的车子,否则,你们的车出城后也 回不来。'‘
这天夜里,陈寅恪一家人就住在胡适家中。
邓广铭来同陈寅恪话别,陈寅恪说:“其实,胡先生因政治上 的关系,是非走不可的;我则原可不走。但是,听说在共产党统 治区,大家一律吃小米,要我也吃小米可受不了,而且我身体多
病,离开美国药也不行,所以我也得走
胡适却对邓广铭说:“明天要是走不了,我就不走了。”
这天晚上,胡适在他的书斋里徘徊良久。他又对邓广铭说:: “我最主要的稿子是《中国哲学史大纲》中卷,可是,这稿子放在 书库里,时间仓促,找不出来,那就算了。我就带着有关《水经 注》的稿子吧!"
第二天清晨,胡适和陈寅恪两家人赶到了中南海,在勤政殿 门前换了军车,驰向南苑机场。
一路上,陈寅恪感慨万端,竟默默地在心中吟出了这样一首 诗:
戊子阳历十二月十五日于北平中南海公园勤政股前 登车至南苑乘飞机途中作并寄亲友军车顺利到达南苑机场,他们便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飞 机,离开北平……
陈寅恪是走得比较从容的,他把应该托运的一些书籍早已安 排妥贴,一些已写成的手稿和急用的书籍便带在身边。而胡适,所 带走的只有几篇有关《水经注》的资料、手稿,还有他父亲胡铁 花年谱的手稿。他的那些藏书、手稿、日记、信件、文件、照片 等物,他都没有来得及整理,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后院那五大间 书库里,由他的小儿子胡思杜留下来照管。他还想将来回来时再 用的。
在胡适飞走之前,12月14日,他写了一封便签给汤用彤和郑 天挺:
今早及今午连接政府几个电报要我即南去,我就毫 无准备地飞走了。一切的事,只好拜托你们几位同事维 持。我虽在远,决不忘掉北大。
当日下午到达南京后,胡适即拍发电报给郑天挺:“安抵京, 即与家骅、孟真、雪屏策划空运同人事。'’
陈寅恪在南京机场同胡适握别后,只在南京住了一夜,次日 夜间,一家人便搭夜车去了上海。一个月后,便去了广州,受聘 于岭南大学文学院。
胡适到南京后,隔了一日,12日17日那天便是北京大学校 庆。他在中央研究院内主持了北大校庆纪念会,朱家骅、蒋梦麟、 傅斯年、陈雪屏等均出席。
胡适讲话时,哽咽不成声。他说:“我是一个弃职的逃兵,实 在没有面子再在这里说话。”当天,蒋介石和宋美龄邀请胡适夫妇 晚餐,为胡适祝贺57岁生日。
1月14日,胡适被聘为“总统府资政4月,他便去了美国。
胡适飞离北平的第二天,傅斯年、陈雪屏又从南京致电平津 路局长石树德,请他转告梅贻琦、郑天挺等几所大学的负责人: “筱晨有一机到,如顺利当续有机到。”接运人员名单包括四类: (一)各院校馆所行政负责人;(二)因政治关系必离者;(三)中 央研究院院士;(四)在学术上有贡献并自愿南来者。列为数批, "连眷属约有300人”,“机到即走
但是,国民党“抢救学人”的计划彻底失败了,被他们“抢 救”过去搭飞机离开北平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绝大多数的著名教 授、学者都留在北平,迎接着解放。比如徐悲鸿,国民党曾几次 派飞机来接他,他都没有走。北师大校长陈垣,原说要走,但派 飞机来接他,他又不走了。
12月21日,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等第二批被“抢救”的学人 飞离北平,同机走的有李书华、袁同礼、杨武之、汪文锦等人。
时局发展得极快,胡适走后,北平和平解放的局势已成定局。 北大当局与留在家中的胡适之子胡思杜商量,要把胡适的藏书和 所有资料装箱寄存到北大图书馆,这原也是胡适本人的想法。北 大派了图书馆的郭松年等人,到东厂胡同1号,把胡适书库中所 藏一切图书、资料、手稿、文件等全部装箱,共装了 102个木箱。 这些木箱是抗战爆发后胡适南迁,要把藏书送往天津银行保险时 定做的。
装箱时,由詞思杜主持其事,邓广铭站在一旁协助,那些东 西全部装入箱内,连一张纸片都没有丢下。装箱时,北大图书馆 馆长毛子水及王重民、郭松年、张光译、王幼忻等都在一旁。装 箱完毕,连同胡家的一些生活用品,全部运到了沙滩松公府北大 图书馆内保存。
胡适走后,北京大学由郑天挺、周炳琳、汤用彤三教授组成 三人小组,负责校务的处理。
1949年1月3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接收北平防务,北平 正式解放。
2月3日,解放军举行庄严的入城仪式。北平各界群众列队欢 迎,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北平市的各大、中、小学师生,都参 加了这亘古未有的热烈场面,在欢迎的队伍中,有万千儒林学子, 著名学人。
从辛亥武昌起义,清朝复灭之后的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到 本书结束的1949年2月,中国知识分子饱尝了战乱流徙之苦,遭 受了比历史上任何年代都难以忍受的政治压迫,经历了数不尽的 腹饥衣单的生活艰辛。
屈指算算,他们真正能够在书斋中安安静静做学问的时间,实 在少得可怜。这其中,又有鲁迅的劳累而死,蔡元培的忧愤而终, 闻一多的惨遭枪杀,朱自清的贫病而逝……而今天,他们终于迎 来了国家的解放,民族的复兴,个人的新生。
至此,儒林学子喜获新生,万千学人文士的生命将谱写新章, 这部《学人往事》也告终篇。